自悔恨,並問此後能見否。二女凝思久之,曰:“三十年後,相見於少室山下,所以報伉麗之情也。”言罷灑泣,舉家望空而去。
生坐至天明,視所居,乃牛首山也。松柏蔭翳,人跡杳然。
向所熟遊,故能識之。旋造媚娘述其事,媚娘亦罔然,不復記憶。
荷袈裟
從曾伯祖諱瞻,言其前身,鄰村寺僧也。僧素持念,有修行。
公父諱子惠,長者也,而家頗裕。僧甚慕之,嘗語人曰:“吾敲木魚、宣貝葉以種善果,惟願來生為公嗣子足矣。”一日,餘族有人遇僧於里門,問何之,答曰:“子惠公家去。”已而公生。族人偶過公家,問:“僧至何事”皆曰:“僧未嘗來也。適舉一子耳。”族人甚訝,亦不言,即造寺訪僧,已捏槃矣。問僧氣絕之時,即己見僧之時,亦即公降生之時也。蓋公即僧轉世也。僧之志願於是乎遂。
公渾厚有德,藹然可親。孩提孺子,莫不依之,相與戲笑狎呢也。席厚履豐,康寧安樂,年八十餘而卒。平生寬衣緩帶,雙履拖沓,不甚修邊幅,人謂之“荷般裟”雲。
又,新城僧綖與塗翁相善。一日,翁坐堂上,僧忽至,徑入其婦室。翁怪之,就問,則無見也。時婦方產兒,惟一足未下。急使人覘於僧寺,僧已死矣,唯一足尚屈,引而伸之,而兒之一足遽下。遂名世綖,存故名也。長舉進士。——與公事甚類。
又,餘閱古人說部所記前身事,僧居十之七八。是知輪迴因果說本釋氏,故其驗為特多。而叔子金環,大華念珠,其偶然者矣。
紫衣吏
吾鄉某翁,賈人也,饒於財而性吝,學者輕之。翁慨然嘆曰:“所以不齒於諸君子者,不學故也。我老大,良已矣。我能教子,安見銅臭者之不書香乎”
其子方七歲,性奇魯。援師教之,禮隆意盛。師感其厚,訓牖百端。十年不能卒一冊,雖尋常字義,莫能解也。師不得意,辭去。復請他師,亦未就。
不得已,哲自督之,不住少懈。每夜三更,自攜粥及果餌,往助技勤。至則書聲琅琅,或對書默視,翁竊幸無師而其勤如此,雖愚可教也。後頗聞人言,其於實欺父,每夜假寐,聞父至則覺,父去則仍隱几耳。翁初不信,細察其故,盞緣住宅與書舍稍隔,未至數十步,有石當道置未安,翁經其上,輒佔沓作聲,子乃聞而覺之也。其夜密從他道行,掣棒伺窗外,子果昏睡几上。翁氣塞,謂“不肖如此,留之且辱己”,痛決之。夜探無救者,其子竟斃於杖下。翁返內,亦不告其妻。
經兩日,將使埋之,忽其子趨入內,叩首翁前自陳:“架上萬卷書已盡讀,大人何責之深也”翁驚其復甦,叱曰:“爾不死,猶敢妄言”取數冊試之,背誦如流,不失一字,皆平生未嘗誦及者。翁喜極,復令出與諸儒試,則皆莫能難,反難諸儒。並角文,文亦莫能及。於是皆慚伏流汗,匍匐稱弟子。群知其天授,非人力也。向時輕翁者,皆願納交焉。
翁詳叩其由,子對曰:“是日杖死後,便有二神來相引。至一處,室宇如宮闕,中座一神如王者,指兒謂紫衣吏曰:“是為某翁子,其父教子頗篤,惜是子太愚,宜為易其心。”史乃剖兒心出之,別以一心置兒胸,仍引還。故兒得復見天地,書亦無所不記也。”
後舉進士,登仕籍,天下仰之。盞吾鄉先輩之擅名於世者。
以傳聞異辭,不能確定其為誰。
胭脂娘
王氏為雲林巨族,家畜名書古畫,累世寶之:美人一輻,化工筆也,——妖姬數人,倚闌撲蝶,——掛於齋壁。王氏子韶,年十六,蓋風韻之士,而騖於情。每注畫神移,向壁痴語,殆有叫活真真之想,乃題二絕於橙首雲:
“何處花間撲螺姝,芳姿寧許畫工摹桃源女伴尋夫婿,走入滕王尺五團。”
“立望姍姍來未來,雲蹤留滯楚陽臺。
東風誰道能輕薄,羅縤衣裳吹不開。”
題罷,書款曰:“二八王郎題贈美人”。諸姊妹一粲。父見之而曬,取藏之,韶不敢問。
父死。家稍落。韶舌耕於他姓。有族子無賴,盡竊其家書畫賣之。美人圖卷,亦未知流落誰手。韶嗒然懊恨,如喪拱壁。
他日客洪都,館於許氏西齋。其東紊,主人之所偃息也,通於內室,客不得入。
一夕月明,松下若有紅裳素蓵、倚而招之者。就視之,一十七八麗女也。與至西齋,低鬟無語,而情意殊厚。數叩其名,始答曰“胭脂娘”。質末明,別去。韶意許氏姬妾帷薄不戒者。次夜又偕兩女來,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