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部分(2 / 4)

,沒有誰再把他當做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重點物件進行專政了——他們有備無患,得給自己多少留著點兒退路。

唯獨與之不大搭調的要說還是51年土改時分了牛保國家前院兩間廈房的那個老貧農牛百善,他由於太得疾惡如仇了,因而資訊就相對閉塞了一些,所以依然我行我素,照舊在不知趣地對牛保國氣勢洶洶、捩眉瞪眼、罵罵咧咧,在人前總還是理直氣壯地說:“我毛爺爺給我分了房子。我在我毛爺爺給我分的房子裡住著的。在我毛爺爺給我分的房子裡住,我愛在裡面幹什麼就幹什麼呢,耍球(鳥)都由我著的,他沒人管得著!”他在家裡沒廁所,所以大天白日也不管院子裡有人沒人,就解開褲帶,掏出他那東西,隨地方便。牛保國一家祖孫三代,五六口人都擠在一起,住在上院的間半上房和兩間廈房裡。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出出進進都得從前院裡經過,二十來年來他老婆張妍沒得法也就這樣將就著過去了,可就是他那年輕的兒媳婦和豆蔻之年、初通人事的小孫女,現在一碰到這場合就覺著沒法兒忍受得了。更氣人的是牛百善這貨辦一些不雅觀的事情又故意不避人,讓人碰在當面實實難堪。對此牛保國經常氣得不行,然而又像是蒸饃掉進灰裡邊了——既吹不得又打不得,儘管早已忍無可忍,但又實在無可奈何,只有忍氣吞聲,打掉門牙往自己肚子裡吞——誰叫自己是個地主兼歷史反革命分子、無產階級專政的物件呢;而人家可是響噹噹、硬邦邦的老貧農,無產階級革命依靠的物件喲!你再有本事能碰得過國家這個有軍隊、有法院、有監獄的強大暴力機關嗎?社會發展到了這一地步,單個人又能奈其若何呢?——實在無力迴天哪!

不過,說不來是因為什麼原因,總而言之牛保國的處境還是在不知不覺地一天比一天好轉著,是人都能明顯地看得出來,很多事情對牛保國來說都比以前寬鬆得多起來,再也不是那麼鐵板一塊了。這跡象突出地表現在釘於牛保國家前門邊兒的那塊寫著“地主兼歷史反革命分子”的木牌牌兒上。釘木牌牌左邊的那顆釘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因鬆動而掉了,木牌牌兒顛倒著,就剩右邊一個角斜掛在那裡。廟東村生產大隊革委會的那些幹部們,每都到大隊部裡來,都得從它跟前經過,走來走去,也不知道他們沒看見呢,還是整天忙著幹革命、抓大事,沒得空兒顧上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瑣屑事,反正是從來就沒有人理睬過它的岌岌可危,麻煩一下自己那舉手之勞,把它去重新整治整治。這些平日不為人所在意的細枝末節,蛛絲馬跡,似乎已經在向一些細心觀察的人預示:牛保國現在還是不是“地主兼歷史反革命分子”,這個問題已經很難說得清楚了;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現在,這問題是不是也似乎已經不再十分重要了?對此,人們的潛意識裡,總有一種模模糊糊的錯覺:階級隊伍怎麼越清理還給陣線越發混淆不清了?然而細心的人還是能夠從這混淆不清的現象中看得出一些竅道來的,他們隱隱約約已經能夠多少預感到社會是不是要亂中有治了。亂,只能是亂了敵人;亂,卻能夠從中鍛鍊人民。天下大亂勢必會引起天下大治——社會可能要有一點兒什麼變化了,山雨欲來風滿樓嘛。這麼多年來,以“鬥爭”為綱的暴風驟雨刮來下去,折騰到如今,曠日持久,似乎多少有點兒後勁不足,成了強弩之末,已經勢不能穿魯縞者也,也該有個收場了。

第二十七章 親自家親(上)

牛保國的腿傷在他那胖老婆張妍朝天日每的悉心照料下,奇蹟般地給一天天康復起來,現在已經基本上能撇開柺杖走路了。他這條腿目前雖然可以斷定以後是出不了大力了,但是也能看得出來是不會落下什麼明顯殘疾的,礙不了大事。按道理說這對他已經是一件很值得慶興的事了,但有誰知道他最近卻不知怎的,竟然整天怎麼也都高興不起來,心情反而還總是鬱鬱不樂的,情緒一天比一天地低沉,脾氣也不像以前那樣平和。細究其原因,這病症根子原來是紮在他的內心深處,不是肉體上有什麼苦痛,而是精神上總覺著不舒暢。雖說階級鬥爭後來對他都抓得相當寬鬆了,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滿足,對自己整天在村子裡走路抬不起頭,沒人正眼瞧他,內心裡很是有些不是滋味。這還不消說,忍耐著點兒他還是能夠勉強過得去的,讓他更惱火的是在自己家裡,不管怎麼樣都咽不下牛百善那一口氣。本來是一座三間門面的四合院,早年和哥哥牛保民分家時二一添作五,弟兄倆一人一半兒。繼而院中間就砌了一道下半截兒用磚做的、上半截兒用土坯做料,有六七尺來高的院牆。這以來把原本的一座宅子就徹底分成了兩院。51年土地改革時自家被定成了地主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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