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個職位別看官兒小,連隊委會委員都算不上,然而在推舉候選人時對其各方面的條件要求都可嚴格了,不僅要所選的人出身好,而且還要精通務莊稼的各類活路,是個能身先士卒,帶領群眾衝鋒陷陣的實幹家。作業組小組長必須由一個既很有組織才能,又具備指揮能力的人來充當。別看一個生產隊裡有的是人,可是要在這麼多的人裡邊挑上一個這樣六頭都能佔全的人,那可還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然而作業組小組長,這官兒你別看,當然不大,級別也不高,沒有什麼品,可是他所管的事兒那卻還真不少,實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挺大的,在生產隊的日常事務中,各種具體活路幾乎全都是由他來出面來安排協調的,一天分派誰幹什麼活兒呀,哪個社員一月的出勤日該定多少天呀,甚至誰有點兒小事要請個假啦什麼的,等等,這些事基本上都是由他一手管著的。生產隊召開隊委會,他也大都能參加,而且在會上還有發言權,所以社員們對這個職務還都是挺看重的,都想推舉一個既能走到人前去,勝任這項工作,又能代表自己利益,為自己謀事說話的人來擔任。你看,這會兒會場氣氛可活躍了,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眾說不一,聚訟紛紜,莫衷一是,嗡嗡嗡,到處都是一片像蜜蜂在叫一樣的說話聲,然而卻沒有一個人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肯輕易率先站起來發言。他們都擔心要是自己一馬當先,提出了一個候選人,就會立馬成了眾矢之的,進而被其他人後來另提的某個候選人給否定了,因而都持著一種觀望的態度,等機會,看火候,以圖後發制人。
對此,牛保國不由眼睛一亮,心裡暗想:“何不趁眾人舉棋不定、莫衷一是的時候,自己主動出擊?”但他又考慮到自己的階級成分——地主、階級敵人、無產階級專政的物件,覺著如果自己赤膊上陣,率先提名作業組小組長的候選人,恐怕不僅不會於事有益,反而還會自討沒趣,弄巧成拙,結果適得其反,因此他不敢貿然輕舉妄動,草率行事。然而男子漢做事總不能首鼠兩端,搖擺不定呀?後來他著急得忍無可忍,實在有點兒憋不住了,於是只好挖空心思,謀劃著別出心裁,給他來個曲線救國式的先發制人,——自己出面另外活動活動個人,讓他打頭炮代表自己利益說話,然後自己相機行事,出面搖旗吶喊、擂鼓助陣,以成其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牛保國及時抓住這一機遇,毅然決然地暗暗朝牛百順跟前靠攏、湊去。
牛百順這個人可不像他哥牛百善,是個政治風向標,總看風使舵,遇事順乎潮流,把形勢一味跟得緊,腦子轉彎轉得快的甚至讓人都覺著似乎缺點什麼似的。他不僅為人剛直正派,敢說敢當,而且還有相當的人情味兒,向來老覺著自己的哥哥牛百善分了牛保國家前院的那兩間廈房,多年來一直都住在那裡不說,還對人家牛保國一家是那樣的態度,實實地騷擾了人家的正常生活,給人家確實添了不少的麻煩,因此在牛保國面前總覺著有一種歉疚感。他這個老貧農,根子正,天不怕、地不怕,為人心直口快,無所顧忌,有啥就會說啥,從來不考慮得罪人不得罪人,只要是他自己認準了的事,就一炮放,不怕有人說三道四;不過像他這人身上的缺點就是有些魯莽,性急,往往把問題會想得過於簡單了一些,動不動說風就是雨。
牛保國藉著向牛百順借火點菸,順勢坐到牛百順身邊,別有用心地給牛百順遞了一支香菸,並且裝做漫不經心地跟牛百順套起近乎來:“來,嚐嚐我這煙。”人有敬意,須當領之嘛,不然是會傷對方臉面的。牛百順想到這一點,就扭回頭看一眼坐在了他身邊而且笑容可掬的牛保國,嘴裡雖然一個勁兒地謙讓說:“不抽,不抽。我這兒有我自己地裡種的菸葉,我抽習慣這那東西,抽你那紙菸沒勁兒。”但是手還是禁不住把牛保國給他遞過來的那香菸接住了,臉上同時流露出了些許友好的神色,“唉,你看這……咋能好意思好事無干地抽你的煙呢。”“你看你這人,一下子把話說到哪裡去了?說得那樣生分,這誰還不知道世上煙火不分家這個理兒?現在是我的煙,你的火,咱倆誰也不沾誰的光。你說是不?”牛保國一邊假意嗔怪著牛百順,一邊用牛百順遞過來的打火機點著了自己的煙,然後就又熱情有加地去給牛百順點菸,同時單刀直入地就把話引入了正題,“喂,百順,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沒看成不成?”“行嘛,咋不行呢?有話你就儘管說。”牛百順不假思索地滿口應承著。
“你看,咱們隊這一次作業組小組長,選誰好呢?”誰知道牛百順一聽這話,立馬就把他那牛眼一瞪,事不關己,不以為意地說:“我管得他媽嫁給誰去?反正不管誰當這個鳥組長,他能把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