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部分(2 / 4)

飯的時候,黨支部書記杜木林手裡拿著一份紅標頭檔案,走進牛保國的家。牛德草在自家門口一見,趕緊就走回家去,站在院子裡,隔牆豎起耳朵悉心諦聽。只聽杜木林一進牛保國家二道門,興沖沖地就朗聲高叫:“保國叔,今天早上我去公社開會,回來時公社黨委書記讓我給你帶來一份縣上的檔案,說縣上已經把你正式提名為縣人民政治協商委員會委員了。這份檔案我也看了,上面所列的政協委員盡都是咱們縣上各界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真不簡單,這回能和這些人在一起開會,可夠榮幸的,給咱廟東村的人爭光露臉了。公社黨委讓我回來把這事立馬轉告你,請你思想上好好準備準備,對咱縣上今後工作及各方面的發展還都有些什麼錦囊妙計,把它寫成提案,過兩天到縣上參加政治協商會議時一併帶上。”

牛保國一聽這話,當然心裡樂開了花,接過檔案,對杜木林熱情得就不得了,竟然連往日的稱呼都變了,一連聲地說:“木林,來。你坐,你先坐。”然後扭回頭衝上房喊他老婆,“連學他媽,杜支書來了,你趕緊把煙拿來,給他沏茶!”你看他這會兒拉著杜木林的胳膊又是讓坐,又是遞煙,又是倒水,好不忙活。只聽杜木林一個勁兒地說:“不了不了。牛叔,你不麻煩了,不要只管忙著張羅什麼,快忙你們的事吧,我還有好些事情得趕快去辦呢,緊火著的。”於是從牛保國家匆匆地就又走了。

“國家這到底是怎麼弄著的?政策寬大,總也不能一下子寬得沒邊沿兒了吧?牛保國明明是個人盡皆知的歷史反革命,階級敵人,解放前夕還槍殺過地下共產黨員趙鎖子,在社會上純屬個徹頭徹尾的大瞎熊,罪惡累累,縣上怎麼一下子也能讓這樣的人去擔當政治協商委員會的委員呢?”牛德草隔牆聽著聽著,就實在聽不下去了,也實在沒法想得通,不由得就忿忿不平起來,“政府讓這樣人品的人參政議政,能議出個什麼好,豈不也太有辱政府的偉大形象了——這世道還有沒有個公理?”他心裡一時疑雲重重,如墮煙霧。

然而不管牛德草是怎樣地想不通,甚至極力反對,牛保國經過了一番積極地充分準備,幾天後仍然還是真的要去縣上參加與人民代表大會同步召開的政治協商工作會議了。其實,他今天要去縣上參加政協會議這個驚人訊息,這兩天早已不脛而走,傳得整個廟東村家喻戶曉,人盡皆知了。這天中午,人們剛吃過早飯,廟東村城頭上所掛的那顆鈴就又一次被生產大隊的幹部敲得山響,它用它那急遽而清脆的聲音在召集著全廟東村生產大隊的男女老少到村口集合,歡送赴縣參加兩會(人民代表大會、政治協商工作會)的代表。這樣的代表周圍三村五寨的見不到一個,那可真是鳳毛麟角、非同一般喲!你看那歡送的場面,氣勢是少見的宏偉壯觀,真不亞於古時候迎接知縣老爺上任或者狀元榮歸故里。村辦小學的老師帶著五六十名穿戴一新的小學學生,一個個脖子上圍著鮮豔的紅領巾,手裡舞動著自制的五彩花環,整整齊齊地站在村口的大路的兩旁,嘴裡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齊聲高呼著“歡送歡送,熱烈歡送!”在他們的前頭還站著一隊從公社中心小學借來的鼓號隊,精神抖擻地打著洋鼓,吹著洋號。一時節鼓聲、號聲和小學生的歡呼聲匯成了一片,形成了一致的節奏,明快而催人奮進。就這樣,村裡的生產大隊幹部還嫌歡送的氣氛不夠熱烈,又組織了一些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取出了村裡早年鬧社火,後來文革期間示威遊行常敲的那一套鑼鼓,錦上添花地敲打起來。好些人好久都沒過敲鑼打鼓的癮了,一時敲得興起,有兩個忘了自己年歲的老大爺抱怨年輕人敲得不到位,不理想,居然揮膊上陣,也參與敲起來。你看他倆鬥志昂揚地手執馬鑼(一種小鑼),高高舉過頭頂,敲著在前邊引領,其他人就跳跳蹦蹦,手舞足蹈地打起了“素鼓”,什麼“十面埋伏”、“五虎上將”、“四面楚歌”、“三戰呂布”、“一馬當先”……名堂一套一套的,說來還真不少,古典兒多得真是不得了。儘管他們有時也敲得不整齊,甚至因為年久不敲而手生,敲到有的地方都給敲忘了,一時竟然想不起來該怎樣敲,以致敲得亂七八糟的,但敲的那種氣勢卻雄壯無比,發聾振聵。

村子裡,牛保國所住的這條巷道上擁滿了人,大人、小孩都圍在左近看熱鬧。隔好大一會兒,牛保國才在家裡收拾停當,慢條斯理地走出來。這回可跟上次造反派逮他的情景大不一樣了,就在他剛一抬腿邁出他家門檻的那一剎那,人們的目光就不約而同地都唰一下聚焦在他身上,甚至有人還情不自禁地發出了“啊-----”的一聲驚歎:牛保國今天裝束得簡直是鳥槍換炮,今非昔比,闊得多了。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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