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部分(3 / 4)

媳婦,也不會像你這樣,一天藏在閨閣裡靦腆。我問你,你整天一有空兒就手裡拿著本爛書,在那裡不停地看呀寫呀的,那書能當飯吃?你一天只顧在那兒寫、寫、寫,寫的那東西有誰看嗎?郵出去那信,全都被一封一封地給又退回來了,花那冤枉錢是錢沒地方去了?操閒心、勞閒神不說,也不嫌左鄰右舍的人指脊背笑話?我看你挨球的就一天都沒安心在農村種莊稼——廣闊天地煉紅心。就說你不想種莊稼,不種莊稼這一家子人一天吃什麼呀?把嘴泥了還是喝西北風呀?你寫的那字能當飯吃嗎?一天不懂得一點點兒啥,三十年的米麵讓你這熊都白吃了!”

牛德草任憑母親喋喋不休地在數落著他,心裡再怎麼頗煩這會兒也都不吱聲。他知道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現實就是這麼個樣兒,自己哪有能力改變它呢?他的作為以及他的苦衷,家裡的這些人是沒有誰能夠理解的,更不要奢望能得到一丁點兒支援了。由於她們文化水平太低,思想境界就是日慕三餐,夜圖一眠,有個安寧日子過,所以即使你給她們磨破嘴皮子地講,恐怕她們也不會認可你那一套,也還只會認為你那樣做一天是在弄閒的。要說,平日在家裡也還只有他的兒子勉強算得上他唯一的知音,可惜兒子太小,能懂得個啥?他這時候在心裡就不由自主地又暗暗下定一個決心:自己生不逢時,由於國家長期動亂,十年前就廢除了高考制度而沒能考得成什麼大學,進入高等學府繼續深造,但以後非得要兒子發憤讀書,考入大學,走出農門不可。他想,國家都希望提高整個中華民族的文化素質呢,而我作為一個華夏子民,為什麼就沒有義務破釜沉舟地去提高自己家族的文化素質?

牛保國自從被摘掉歷史反革命分子帽子以後,在人面前走路腰桿就整天挺得剛直剛直的,漸漸地還熱衷於指點江山、品評人物起來。人群中每當只要有他的時候,你就能聽到他總是在很自負地給大家滔滔不絕地談古論今,說南道北,似乎他比別的任何人跑的地方都多,也見識廣。他對人總嗜好評頭品足,張三長、李四短,一說起來津津有味,樂而不疲,似乎就沒個完。有一次,他在幹活中間休息的時候,坐在那兒,像老和尚唸經一樣,虔誠無比地向和他年歲差不多的幾個人,又誇耀起他心裡明得跟鏡子一樣知道那是自己私生子的牛連欣來:“連欣這娃真行,不是我整天誇他哩,幹什麼都比人有心眼兒,還手腳麻利。像這樣能成的年青小夥子,我們這一帶十里八村還真不多見。這麼多年,他在咱生產隊當主管生產的副隊長,大家有目共睹,那一套殺法喲,不是我吹哩,絕對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來的——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得很。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小夥子,不毛手毛腳就很不容易了,他竟然還能把一個三四百口子人的大攤子擺佈得這樣順順當當——你說,怎能不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呢?不容易啊,這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你不服不行。要我說呀,這人與人真的就不敢比;人比人活不成,騾子比馬馱不成。”

倔棍子牛百順一聽牛保國總這樣說過頭兒的話,讓人肉麻地溢美牛連欣,多多少少也能察覺出一點點兒他那良苦用心,心裡覺著氣兒很不順,嫌他吹捧牛連欣吹捧得太過人,於是接過話茬說:“世上這人嘛,誰能有多大的能耐?誰比誰又能強多少?不過是尺短寸長罷了。要依我看,世上這能人全都是被人吹出來,捧上去的。你說,你侄子牛德草那小夥兒比連欣到底能差多少?別看他一天不言不傳的,那貨在心裡頭藏著的。字文這東西,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可那是真傢伙,也不是一般人能裝出來或者吹捧得上去的。不信大家閉上眼睛都細細想一下,看這娃這幾年給咱生產隊解決的那棘手事還少嗎?如果要我說句公道話呀,那麼你別看人家那娃一天不吭聲兒,然而不僅比牛連欣的心眼兒一點兒都不少,而且恐怕人品還多少要強得多呢。塵世上這滿瓶不響,半瓶才咣噹哩。人家肚子裡藏著真貨,以後說不定會幹出一番讓人瞪眼睛的大事來的,只不過現在可惜沒有誰給豁出娃吹喇叭,抬轎子罷了——人促人高,人滅人低,這我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噯,他不行。他照連欣小夥兒差遠了。”牛保國立馬反對說,“甭說別的,單就家庭成分這一樣兒,我怕把他娃這一輩子壓得直到死都別想抬得起頭,伸得直腰來,更不要說即使他以後能抬得起頭,伸得直腰來,幹什麼也都稀鬆,不麻利,遠沒有牛連欣手頭兒來得快……”牛保國說得滿口濺朱,正來勁兒,猛一抬頭,不提防牛德草從他們跟前不遠的地方走過來,於是趕緊閉上嘴,再也不往下說了。

牛百順心粗,沒注意得到這一細節,還只顧一味地反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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