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部分(2 / 4)

媽這人的處世為人了。他厭惡他媽在日常生活中的好些愚昧做法,覺著他媽這人勤勞、節儉一輩子,這當然是好的一面,無可厚非,但在好些事情上過分得簡直讓人不可理喻,一些原本是很好很好的事情,如果讓她去做,儘管動機可嘉,然而準能給你辦砸,把好事辦成件不可收拾的壞事,把香餑餑整成臭不可聞的狗屎,但是話說回來,她再有千不是萬不是,說到天盡頭也是媽喲,你能把她怎樣?

牛德草對他媽再有一肚子氣又能有什麼辦法?在廟東村有句古話,說得透徹極了:“當家兒打了甕,片片都中用。媳婦打了鍋,要那生鐵做什麼?”——長輩永遠都是長輩,永遠都正確,有些是非曲直,你和當家兒永遠都是說不清楚的。牛德草只能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往肚子裡咽幾口唾沫,把已經冒到嗓子眼的火氣強壓下去,語氣盡量放緩和一些說:“媽,你說這些爛柴火嘛,燒多少你就往灶房裡抱多少,燒也就挨著粗細一齊燒唄,一下子把那麼多抱到鍋灶前,還把粗的都堆在那裡暫時不燒,你就不怕灶房裡這麼多柴火,萬一不小心從灶膛裡蹦出來個火星兒,把它給引著了?說實在話,你這樣做太危險。真的要是發生火災,像你這樣,那想救都沒法兒救!”他母親劉碧霞一看兒子回來不向著自己說話,反倒教訓起自己來,氣得更是憋不住了,於是就大哭小叫起來:“啊呀呀,我如今活了五十多歲,反倒不照你個嘴上沒毛的娃娃,什麼都不知道,需要你們這些當家兒來指教了?我這樣做不好,那樣做不好,危險。我看我一輩子都這樣做,咋沒見引起過一次火災?”……

面對著母親這樣的說辭,牛德草直覺哭笑不得,他再還能說什麼呢?他簡直拿母親沒辦法,就只好不去搭理她,心想:“你得是還嫌咱家沒遭火災?你一輩子沒遭火災是你的僥倖,並不能說明你這樣做就沒危險!”但返過來又一想:“跟自己母親這樣的人,在這兒這樣鬧騰,究竟能講清楚個啥理?——認命唄。”然而誰知道牛德草一不吭聲兒,他媽劉碧霞卻倒不依不饒起來,她火也不燒了,叉開兩腿往灶前一坐,拍著大腿,可著嗓門兒,“老子、娘”地嚎啕大哭起來,邊哭嘴裡邊訴說著:“哎喲我的媽呀——我做飯燒個火,這火都燒得是了不是了,被人家娃回來指責得一身的不是。我這日子可咋過呀?——難為死我啦。沒主意的我呀!啊哈哈哈哈——”牛德草一見他媽又是這樣故伎重演,沒來由地在家裡肆意哭鬧,心裡一下子就厭煩透頂了——我怎麼這麼倒黴,這一輩子逢上這麼個蠻不講理的母親?真叫人無可奈何。

這哭聲由牛德草家裡傳出來,一直傳到巷道里,一下子就傳得左鄰右舍沒有聽不到的。巷道里這時候正趕上社員群眾剛剛下工從地裡往回走,人們聽到這哭聲一個個都十分驚訝,弄不清牛德草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天崩地坼的事,但他們又都深諳劉碧霞這人的脾氣,不願意多管鄰居那些盆大碗小的瑣碎事情,生怕黏上自己,給自己惹來麻煩,一個個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處世原則,駐足稍停了停就紛紛急匆匆地又都往回家走,只顧忙他們各人的事情,做自家的飯去了——因為吃了飯還得按時去上工,如果去遲了一步,生產隊長可不留情面,會公正無私地扣他們工分的,故而誰也沒有多餘時間為鄰里這些瑣事在這兒耽擱工夫。

這時正好候黨支部書記杜木林也從牛德草家門前經過,聽到牛德草他媽在家裡這樣悽切悲傷地痛哭,心想:“遇到這種事情,別人熟視無睹,置之不理能行,自己作為生產大隊的一把手——黨支部書記,咋能袖手旁觀呢?”出於一種強烈的責任感,他於是不由得折身走進牛德草家的前門,想去問個究竟。

牛德草母親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傷心,苦於沒有一個她能與之訴苦的人來給她勸解,突然一眼看見黨支部書記杜木林來了,站在她面前過問此事,這似乎一下子找到給她撐腰做主、明是非的人了,馬上就緊緊拉住杜木林的手,一邊啜泣,一邊絮絮叨叨,沒完沒了地給杜木林訴說起來。牛德草只是動手給杜木林搬來條凳子,招呼他坐下,就和他媳婦臘梅靜靜站在一旁,一聲不吭,任憑他母親劉碧霞怎麼給杜支書說去。

杜木林聽了好大一會兒工夫,好不容易才從劉碧霞絮絮叨叨,羅羅嗦嗦地訴說中聽出了事情的眉目,弄明白她傷心慟哭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時只聽牛德草母親悲痛欲絕地說:“杜支書,今兒個正好你來了,就給我好好評評這個理。我自從德草他大去世以後,苦苦煎熬,守寡過日子,到如今還落了個這不是、那不是,一身的不是。你說,我這倒圖個啥?娃子現在長大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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