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地說:“你在我面前少來這一套。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鬼才知道。黃鼠狼子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和牛保國家院子當中僅有一道兩米左右高界牆之隔的牛保民家,這會兒也都正在吃早飯。牛保民一聽隔壁那邊他媽和弟媳張妍大喊大吵,聲音不大對勁兒,心裡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就連忙放下飯碗,跑了過來。他來到牛保國家一看,張妍在他媽跟前跪著,慌作一團;一問,張妍把事情的前後經過給他細細訴說了一遍,他心裡這才一切都明白了:“事情誰都不怪,只是母親心裡總有個結—老想保國,她的這個心結始終無法排解。”於是他就和張妍一起把他媽攙扶到了上房屋裡他媽的炕上,讓他媽平躺著,拉著他媽的手對他媽說:“媽,你心裡一直放不下你保國,老是牽掛著他,雖然看著你人在家裡,其實心早都跟上他去了。一個兒女一條心,作父母的就是他的兒女再不好,哪一個人能不疼愛呢?兒女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這怎麼能讓人割捨得下?這些道理我和張妍都是有兒女的人了,也都理解。我和保國弟兄倆分家時,你不是也親口對我說過,保國費事,你要是跟著我,讓保國單獨一個人過日子你心放不下,所以,為了看住他,你就一直跟著他一起過日子。保國這東西確實讓你沒少操心,沒少生氣,可是你也不想想,你到底把他看住了沒有?再說保國媳婦張妍,人家跟著咱保國過咱家這日子也不容易,你心裡一天不好受,她也有很多很多難處,心裡也是夠苦楚的—你再不敢心裡一不舒坦就拿人家撒氣。”也不知道保國媽是與兒子心裡親,與媳婦心遠呢,還是另有別的什麼原因,反正經牛保民這麼一勸說,老太婆就慢慢地不再大聲哭了,她抽抽搭搭地啜泣著隊牛保民說:“可不是嘛,保國那東西不知下落,我這心一天到頭都覺著像是在半空裡懸著似的,空落落的。我為著保國這個瞎熊整天把心都操碎了,老是想跟人吵架。”牛保民這時扭頭對張妍說:“咱媽還沒吃飯哩吧?”張妍低著頭小聲說:“剛才我剛舀下飯叫她吃,她就……”牛保民接過話茬去說:“嗨,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媽,你心裡再有事,這總不能跟飯賭氣吧?妍兒,你剛才給媽舀的那飯可能現在都放涼了,拿去給媽再熱熱,端來讓咱媽扎掙著多少吃上一點。那樣了,就是想保國,人先能有個抵抗力,不然這身體怎麼能吃得消?”張妍二話沒說,端起飯碗就給她婆婆到灶房熱飯去了。牛保民等張妍走了以後又低聲對他媽說:“媽,你一輩子都是個明白事理的人嘛,怎麼老了老了卻給糊塗起來了?你只知道你心裡一天不好受,人家保國媳婦心裡就好受?你再不敢像這樣為難人家保國媳婦了。你看,人家剛才給你都跪下了,你還要人家怎麼樣?你再好好地想想,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也全都是些氣話,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還不是想勸你吃飯的嗎?你怎麼能怪罪人家呢?你聽我說,你心裡再不高興,遲早記著,嘴裡也不敢胡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大家彼此都是在一塊兒過日子哩麼,平常誰說話還能都拿戥子稱一稱,完完全全投合另一個人的心思,就多少都沒有個不到的地方?”牛保國他媽嘟嘟囔囔地說:“這一向我也說不來是什麼原因,反正心裡就是堵得慌,簡直就像是貓抓一樣,煩躁得不行,看見誰都覺著不順眼,想發脾氣。就這樣,我還是一直都在竭力剋制著的,可是,不知道怎麼,有一陣子上來了就由不得人了嘛。你說這可該怎麼辦呀?”
這時候張妍把飯重新熱好端來了,給她婆婆遞了過來,柔聲細氣地說:“媽,飯我熱熱了,你就趁熱吃上一點兒吧。”保國他媽接住了張妍遞過來的飯碗,張妍見狀笑了笑說:“媽,人常說,大人不記小人過。你跟你娃我還有個什麼過不去的呢?以後,我要是再有個什麼不到的地方了,你該說就說,該罵就罵,要打就打上幾下,可不敢跟飯過不去,過了也別計較啊。”牛保民看著他媽已經開始吃飯了,扭頭就對保國媳婦說:“妍兒,你剛才可能也沒吃得成飯,現在你也吃一點兒去吧。你看看,一家子人和和氣氣的多不好?不為一點點兒啥事的,竟鬧騰得連飯都沒吃得成,這划算嗎?”張妍答應了一聲說:“哥,那麼你就先在這兒陪著咱媽坐一會兒,說說話兒。”說著自己就坐到灶火前吃飯去了。
張妍走了,牛保民看著這裡再無別的人了,就又低聲給他媽說:“媽,你一天光想的是你小兒子保國,只知道你保國在外面的日子不好過,其實誰家日子都一樣,家家都有難唸的經,只是一家不在一家,彼此不知情罷了。就說我最近吧,這心裡也煩躁得很呢。你看開春好長時間了,我地裡的那些活兒都累成了疙瘩,可是這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