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你能想出這樣毒的主意!”她一邊罵牛百善他大,一邊趕緊到鄰家找來了當地人認為是最好的刀瘡藥,讓牛百順和他大把牛百善強按住,給他敷上,用破布條包紮了起來。
牛百善他大一下子把牛百善右手的食指給砍掉了,自己滿以為這是個萬全之策,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一著兒竟把牛百善給嚇出了神經病,思緒錯亂,在好些地方就都與正常人顯得不一樣了。可是,牛百善他大原本以為自己憑著這一絕招就能逃脫保長無休無止地向他家攤派壯丁這一厄運,誰知道他錯了,而且是大錯而特錯,保長全然不是他這樣考慮問題的,作為一保之長,他一則是要保證完成上峰下達給他的壯丁任務,二則也還想從中藉機撈一些外快,多賺幾個錢兒,以中飽私囊。你想,他哪兒能有那麼多的閒情逸致去考慮庶民百姓的疾苦死活呢?人家對他家所發生的事完全是置若罔聞,辦事依然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舊),上邊給廟東村要兵的時候,保長還是一如既往地給他家攤了一名壯丁。牛百善他大哭著找保長去訴說、理論,說是他兒子和他在給牲口鍘草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右手的食指給鍘掉了,現在已經成了廢人,再無法拿槍扳扳機了,後來他甚至都給保長跪下了,哀求保長明察,體諒體諒他的苦衷,但這一切都是白搭。保長可真是個鐵面無私的包公轉世,你看他板著個臉,全然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徇私舞弊,從不因牛百善他大所表現出來的可憐可悲而動心。最後他看著牛百善他大實在是拿不出買壯丁的錢了,牛百善的右手食指也確實不知怎麼給弄斷了,真的不能拿槍扣扳機,成殘了廢,於是老羞成怒,狗急跳牆,帶著幾個保丁,闖進了牛百善家,大打出手,不問青紅皂白,要兄債弟償,把牛百善那個還不夠當兵年齡的弟弟牛百順強行拉走送到部隊裡當兵去了。牛百善他大哭呀、鬧呀、喊呀,跪下抱著保長的腿死活都不撒手。保長氣急眼了,抬起手,左右開弓,一個勁兒地打牛百善他大耳光子,直打得牛百善他大耳鳴目眩,就這樣牛百善他大還是死死抱著保長的腿不鬆手。保長見狀無比氣惱,一狠心,伸出另一條腿,朝牛百善他大的胸膛就沒命地一腳踢了過去,直把牛百善他大踢得口吐鮮血,當場昏死過去。他這才得以大不咧咧,揚長而去。
從此之後,牛百善他大就一病不起,儘管有牛百善他媽整天精心服侍,但怎奈他一口氣窩在胸口,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說到哪裡都沒有人給他主持公道,伸張正義、昭雪冤情。他氣憤不過,不久就含恨離開了這無公理、無天日的人世,踏著通往天堂的康莊大道,毅然走去,然而他直到死眼睛還都是睜著的。
有一天,王尚德把牛保國叫了去,給牛保國說:“目前革命形勢發展很快,為了適應形勢發展需要,儘快提高幹部素質,進而補充革命隊伍中所缺額的大量幹部,共產黨華陰地下黨組織決定抽調你和另外幾個人去陝北黨中央根據地學習深造。你回去趕緊準備準備,把家裡的事情好好地安頓一下,十天後到河口鎮找悅來貨棧的掌櫃的接頭,你們這些關中去陝北學習的人在那裡集中,然後組織上派人從那裡護送你們集體前去陝北。”牛保國一回到家就悄悄地開始收拾起他去陝北學習所需要帶的東西了。這事他誰也沒敢給說,沒敢告訴他媽,也沒敢和他哥保民商量,當然更不會向他那胖媳婦張妍露一點兒口風。他之所以這樣做,其原因有二:一、這是黨內秘密,是不能向任何人洩露的;二、他知道即使他把這事向他們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說了,也只能是有百害而無一益,他們這些人肯定不會有一個同意他去陝北的。他媽、他哥整天防他就像防賊一樣,老是眼盯著,看他一天都和誰來往,小心謹慎地防範,更不要說去陝北那明明是投奔共產黨的。在他們的眼裡,共產黨就是匪,投奔共產黨那就是造反作亂,萬一要是讓國民政府知道了,那非殺頭不可—對於這類事,他們這些人聞風也都會喪膽的。但是儘管他的行動進行得很秘密,然而終究還是被他那細心的胖媳婦張妍給察覺了。他媳婦張妍發現他這幾天的行為總有些反常,做事老是詭詭祟祟、遮遮掩掩的,躲避人,好像有什麼事在瞞著家裡人似的。當牛保國一個人在房子裡獨處時,如果自己一旦猛不防進去了,他就立即會呈現出一種舉動異常、神情緊張的狀態。
然而,張妍在牛保國跟前是不敢說他半句什麼的,她只好把這一發現悄悄地告訴給了她的婆婆。牛保國他媽儘管時時都在留心保國的舉動,但如果媳婦張妍不說,她還真的沒能察覺出什麼,經張妍這一說,猝然心裡似乎也覺著事情有點兒不對勁,神情馬上就緊張起來,認為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