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指派,到河口街把自己所擔的棉花送交到棉花行後,就來到了一個叫悅來貨棧的雜貨鋪。一進門,他用眼睛把這兒四處打量了一番後就問道:“你們這兒收棉花不?”只見有個夥計十分熱情地說:“先生,我們這兒不收棉花;東頭有家棉花行,他那裡收棉花。”“那麼你們這兒做什麼生意?”牛保國又問。“我們這兒是經銷陝北的大紅棗的。”“陝北紅棗目前什麼價?”牛保國繼續問。掌櫃的在裡間聽見了他們的對話,便探頭向外對那個夥計說:“你讓那人到裡間來說話。”
牛保國透過暗號跟這兒的共產黨地下聯絡站接上了頭。這裡的聯絡員-----即他的上線-----原來就是這個貨棧的掌櫃的。從此以後,他乘人不注意,隔三差五地就藉故往這悅來貨棧來一趟,一次次地從這兒悄悄帶走了陝北黨中央送往關中的檔案,同時也瞅機會在棉花擔子裡藏點兒陝北需要的藥品、鹽一類的東西,由這兒向陝北一步步移交。這些事情他對誰都隻字不提,連同那些和他整天在一起擔腳販棉花的夥伴也都被他想方設法矇在鼓裡,瞞哄得嚴嚴實實的-----事情一直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在秘密地進行著。(未完·待續)
第二章 挑夫打店(下)
(接前章)牛保民自從與牛保國分家以後,就和他的那個長年多病的妻子住在他自己所分得的那間半院宅子裡過起獨門獨戶的日子來。他整天一身撲在田地裡,一心一意地侍弄著自己種的那些莊稼,犁呀,種呀,間苗呀,中耕除草呀……也是夠辛苦的。如果一旦能攢幾個錢,他就想方設法地去買上塊兒地。他對土地的感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幾乎還要比對媳婦的感情深;他對土地的需求有時似乎還要比對子女的需求迫切。在他的心裡,總認為土地這東西是個寶貝—它種啥就能收啥,而且種了一茬接著還能再種一茬,簡直就是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刮金板。他心目中的最高願望也可能就是多做善事,廣置田地,安分守己地過上一輩子安寧的田園生活。
只說這年三月,有一次牛保民趕著牲口正在犁一塊準備種棉花的地,一心想早上一晌就把它趕著犁完—因為他嫌這地離村子路遠,往返一回光路上就得耽擱半晌時間—回去下午就不打算再來了,因而在地裡趕活路就耽擱了一些時間,地裡的人全都下晌回去了,四野早已都沒有人了,他一個人還在地裡一個勁兒地吆喝著牲口,趕著犁地。他把這塊地趕著一犁完,抬頭一看日頭,早都飯時了,就急急忙忙地卸了牲口,扛起犁,趕著牲口往回走。
牛保民一個在這空曠無人的田野裡,沿著羊腸小路正匆匆地往回走著,突然聽見從不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厲而悽慘的呼救聲:“快來人呀—救命啊!”他心裡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放下肩頭所扛著的犁,趕緊就向呼救聲傳來的方向奔去。他跑到一條高埝邊上,往下面地裡一看,遠遠地只見一個女人正手持菜刀,奮力追趕另外一個女人,看樣子是想要用刀砍死她,有一個小孩在旁邊竭力拉扯著這個持刀女人的衣服,拼命阻攔著她。“救命”聲就是這個被追趕的女人和小孩不住聲喊的。離他們不遠處是一片柏樹濃郁的墳地,被趕的女人和小孩好像是在挖野菜,所用的籃子和小刀撇在地裡,籃子裡挖的野菜撒得滿地都是。因為離得還比較遠,牛保民沒顧得上看清楚那幾個人到底都是誰和誰,情急之中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救人要緊!”於是他一縱身,就從一丈多高的地埝上跳了下去,直撲向那個持刀殺人的女人,一把攥住了她那隻高高舉起刀的手臂,攔住了她的追殺,急切地說:“你們兩人有啥事過不去,就不能坐下來好說嗎?難道就非得把人活活地給殺死了才能了事?”持刀的女人怒氣衝衝,奮力想掙脫被牛保民握著的她的那隻手臂,氣急敗壞地說:“你走遠,這兒沒你的事!”
牛保民這會兒才認出來,這持刀女人是村裡財東牛秀才—牛仁義的老婆李玉琴。這李玉琴仗著她家有錢,她男人在村裡又識文斷字,是廟東村一個有名的母老虎。被追殺的那女人和阻攔李玉琴殺人的那小孩是李玉琴的一個近房本家,母子二人—福平媽和她兒子牛福平。牛福平家境貧寒,加之他父親前年又不幸去世了,孤兒寡母,日子過得很艱難很艱難。在這二三月裡青黃不接的時候,他母子二人沒有吃的,一日三餐幾乎揭不開鍋,只好靠在地裡挖些野菜夾帶著點兒粗糧餬口度日。牛保民一看牛仁義牛財東家的這位號稱母老虎的兇婆娘李玉琴這樣蠻不講理,無所顧忌,竟然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刀行兇殺人,阻攔她,她還有恃無恐,就也顧不上細問事情的原委了,猛地一下從李玉琴手裡奪下了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