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周圍的旅客都穿著華麗,只有他悠閒地站立,穿著一件完全褪色的長袖T恤和同樣褪色的半長褲,行李也只是一個破爛的揹包。頭上戴著有多處擦傷的帽子,看起來就像是披戴頭巾,比機場裡的任何人都還要衣衫襤褸。這樣的打扮在機場這種華奢的場所,極端引人注目,有幾位經過的旅客頻頻打量著他。
“我大約三個星期後就回來。”加地出發前這樣對我說:“你等我,我會買禮物回來。”
“嗯。”我點頭。
他離開時,我們互相揮手,然後,他笑著把手放下,轉身快步離去,因為,登機時間已迫在眉睫。我知道在背後揮手也沒有用,只好頹然把手放下來,但不知為何,那種虛脫的感覺非常寂寞。我真希望能夠永遠就這樣互相揮手!
我和加地是青梅竹馬,從小學時代就彼此認識。直到五年級為止,他的個子一直都是班上最矮小,總是縮著肩膀,好像松鼠一樣。他曾經因為跌落深溝而哭泣。中學時,老師知道他常蹺體育課後,狠狠地揍了他一頓,讓他難過得哭喪著臉。因此,經常被班上同學譏笑,而每次他都羞赧發怒,反而更被譏笑。
※
和加地開始交往是在高二那年的校慶最後一天。
當時我在展示社團成果的生物物理學教室,已不記得為什麼會在生物物理學教室?我對於物理、生物和化學都很頭疼,所以對於這型別的社團展示也毫無興趣,因此應該是隨便在擾嚷熱鬧的校園裡漫步,才偶然走到那裡吧!
生物物理學教室放置著一些不知道做什麼用的機械,感覺上無聊透頂,我正想走出時,聽到有聲音傳出。
“天象儀開始演出啦!”
儘管對於物理、生物和化學沒興趣,我卻被清晰的聲音吸引,所以朝著聲音的方向前去。生物物理學教室內部有一個直徑大約三公尺的圓筒,加地就站立圓筒前面。這時候,我才發覺方才的聲音就是加地的聲音。
“本山同學。”加地叫我:“快進來看吧!”
“加地同學,你參加科學社團?”我抬頭望著圓筒問。
感覺上好像有一把非常大的傘從天花板垂下來,傘緣的厚幕有如裙子一般低垂至地面。我心想簡直和真的一樣呀!
“你不知道?”
“不,不知道。”
“我告訴過你的。”加地有些不高興地低聲說著。
當時加地的劉海很長,加上他習慣低著頭,我看不見他的眼睛,很難判斷他是真的不高興?還是隻是裝腔作勢?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曖昧地笑了笑。結果,他抬起臉來,眼眸浮現促狹的笑意。那是和孩提時代一樣的烏黑漂亮眼睛。我想,可能是見到那雙眼睛的剎那,我就開始被他所吸引吧!
“我當解說員。”
“你?”
太令人意外了!他是樸素沉默的人,在別人面前一向寡言。
我的想法似乎傳達到他腦海中,他說道:“我雖然拒絕,可是大家都說我的聲音最容易聽得清楚。”
“啊,的確是這樣沒錯。”
“我自己倒不認為。”
“總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一樣,因為,聲音會傳達到自己體內。”
“哼!”加地低語:“那就有意思了。”
“怎麼說?”
“沒有什麼深刻的意思,只不過是自己認為的自己,與周遭人們認為的自己不同。”
“這種情形乃是理所當然。”
“嗯,也對。”
加地雖然點頭,卻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我覺得無所謂的事情,加地卻總是在思索,有時候持續一至兩星期,有時則會一個月。然後,有一天他會突然談及“上次的事……”,這時,我可能連是否曾經有過這樣的話題都已經完全忘記了,因此經常會對於他的耐性感到驚訝。
“喂,加地。”黑幕裡出現一位理平頭的男孩。我覺得曾經看過這張臉孔。對方注意到我,輕輕地對我點頭,我也對他點頭致意。“應該開始啦!”他對加地說完後,馬上縮回圓筒裡。
加地指著圓筒:“進去看看吧,本山。”
“好。”我很自然地點頭。我想看天象儀,因為被圓筒裡面的黑暗、小小的人造星星,以及加地低沉的聲音吸引了。
進入圓筒,燈籠狀的照明在中央發出淡淡的光輝,可以看到模糊的圓形物體接受其亮光,那大概就是天象儀的主體吧!大小約莫一個人的上半身。
加地就站在它旁邊,光線照到他的側臉,清楚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