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對著燈光,所以我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而輪廓模糊的影子則伸展至我的腳下。
“什麼?離家出走?”我反問。但是,坦白說,我也不懂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只是重複著父親的話。
“嗯。”父親點點頭。緩緩說出同樣的話。“爸爸是離家出走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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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獨自居住在郊外的住宅區,搭乘特快車只要二十分鐘便可到山手線終點站。但是住家距離車站相當遠,還要步行約十五分鐘。由於是整體開發的住宅區,所以周遭皆是造型設計類似卻逐漸老舊的房子。
就讀高中以前,我、妹妹、父親和母親一家四口都住在此。直到兩年前在工廠擔任技術工程師的父親,接獲調職至佐賀工廠的人事命令為止。父親和母親對此都很高興。
對於身為技術工程師的父親來說,投注尖端科技的佐賀工廠,是他最希望能夠工作的地方。理所當然的,母親也跟著父親一起過去。當時還就讀國中三年級,正在準備考試的妹妹繪里,則堅持要留在這個家。由於母親認為家人應該儘可能地住在一起。所以繪里被半強迫地轉學至佐賀的高中。這讓特愛耍個性的繪里很不高興,曾經叨唸著說母親是個偽善者。
而我,因為已決定就讀此地的大學,所以父親和母親都答應讓我住在此。似乎也因為我馬上就是大學生了,獨立生活也被視為理所當然。
就這樣,我剛剛上大學的那年春天,雙親和妹妹就到佐賀去了。
再怎麼有血親關係的家人,只要沒有生活在一起,很多東西都會自然而然地遠離。最初我每隔一天必定撥打電話或接到家裡的來電,但幾個月過後,次數就明顯減少。因為我忙碌於大學生活與獨立自主,所以不會主動打電話回家。而同樣的,母親也忙碌於嶄新的生活。九州出身的父母親,因為有許多親戚住在工廠附近,所以快樂地享受鄉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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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餐後,父親立刻上二樓臥房睡覺,看來應該是相當疲累。平常不知道疲倦為何物的父親,很難得讓我看見他精疲力盡的樣子。已經在外頭吃過晚飯的我,在父親吃飯時,只是茫茫然地看著電視熒幕。
——所謂的離家出走,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完全不知道電視上的節目內容,只是專注地想著這件事。儘管本來也差不了多少,畢竟經過一年以上的分居,對我來說,父親比以前更是遙遠。
父親就寢後,我打電話回佐賀的家。鈴聲響到第四下,是繪里接聽。
“喂,這是本山家。”
很難想像這是十七歲的年齡具有的應對禮貌。繪里的語氣平穩,感覺上比我還更成熟。
“是我,奈緒子。”
“啊,等一下。”
聲調霎時改變成家人間的交談聲音,恢復到十七歲的妹妹。然後,電話改為保留,只聽到《給愛麗絲》的音樂聲。同樣的旋律反覆響了大約三遍,話筒內再度傳出繪里的聲音。
“沒關係,可以說話了。”
“聲音聽起來變小了,是分機?”
“嗯,因為媽媽在客廳。”
“你呢?”
“我的房間呀!我說是同學打來的,回到自己的房間接聽。”
我終於發現事情不尋常了。
“爸爸來我這裡呢!”
“我知道。”
“到底怎麼回事?”
“這……”
“這?”
“我不知道呀!不過,爸爸和媽媽之間似乎有些不對勁。媽媽好可怕喔!橫眉豎眼的,好像潑婦一樣,稍微一點小事情就破口大罵。”
聽聲音就瞭解繪里也很困擾,而且似乎厭煩不已。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當然。”繪里思索之後,理所當然地接著說:“或許爸爸有外遇。”
“你認為呢?”
“那就難說了。”
姊妹倆同時默不作聲。父親怎麼說也是男人,是有發生這種事情的可能性。可是,沒有絲毫證據與徵兆,只能做無謂的猜測。
“一定是爸爸不好。”我說。
繪里也同意:“應該是吧!畢竟,離開的人是爸爸。”
“爸爸說他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
“嗯。離家出走,回來找我。”
爸爸離家出走?繪里的語氣有些無法置信的感覺,我也和她一樣。儘管想到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家庭崩潰”危機吧?卻完全沒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