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2 / 4)

學校裡,在朋友們中間,在街上,在火車上,她都本能地抑制住自己,儘量不讓自己出頭露面,把自己假裝得更無能一些,因為她害怕有人會看見她的未被發現的自我,怕它被人拉住,怕它受到那個低下、平庸的大自我的殘酷和充滿仇恨的攻擊。

現在,在學校裡她感到安全多了。她知道如何把自己放在一個適當的位置,如何在許多問題上有所保留。可是隻有在星期天她是自由的。在她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的時候,她便開始感到,在她的家裡,大家對她的厭惡情緒越來越大了。她知道在家裡她是一種惹起麻煩的因素。但儘管如此,到了星期天她還是自由的,真正的自由,對自己感到自由,也就是說,沒有任何恐懼和不安的感覺。

即使趕上風雨交加的日子,星期天也是值得慶賀的。厄休拉在星期天醒來的時候總有一種無比快慰的感覺。她自己也奇怪,她的心情為什麼那麼地舒暢。然後她才會想起來,這一天是星期天。這一天,她感到似乎在她的周圍隨處都有一種歡樂的氣氛,有一種無比自由的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二十四小時中似乎已經停頓下來,被擱在一邊了,只有星期天的世界仍然存在著。

在這一天,甚至家裡的那種混亂狀態她看著也十分高興。如果孩子們睡到七點還不起來,那就算是幸運。一般說來,剛一過六點,便聽到一聲鳥叫,一陣人聲,接著許多小鳥嘰嘰喳喳開始叫起來,宣佈新的一天的開始,然後是孩子們的小腳迅速在地上跑動的聲音,孩子們只穿著襯衣,到處奔跑,紅紅的腿,星期六晚上剛洗過的晶光閃亮的頭髮,潔淨的身體使他們的心靈激動起來了。

當半裸的洗得很乾淨的孩子在屋裡到處亂跑的時候,父母當中必有一個此刻便會馬上起來,或者是又濃又黑的頭髮鬆散地披在耳邊的懶洋洋地胡亂穿著衣服的母親,或者是頭髮支稜著、襯衫鈕釦敞開著、樣子顯得很舒服的父親。

這時,呆在樓上的姑娘們就會聽到幾乎每天都出現的幾句話:

“當心,比利,你這是要幹什麼?”父親用他那宏亮的顫抖的聲音說;或者是媽媽的莊嚴的聲腔:

“我可是早說過,卡西,我是不許這樣的。”

讓人不能不感到吃驚的是,父親的聲音,儘管他一動也不動,卻響得如同打鑼一樣,而母親,儘管她的衣服到處都向外支稜著,頭髮也沒有攏上去,滿屋的孩子鬧翻天地狂喊亂叫,她卻能夠像一位皇后接見臣下似的說話慢條斯理。

不一會兒,早飯端了上來,樓上幾個較大的姑娘也下樓去跟著大家一起亂吵吵,而那一群半裸著的孩子,用格德倫的話講,則像從後面望去的一隊天使,一會兒讓你看見幾條光著的小腿和幾個光著的屁股,一會兒又不見了。

接著,那幾個小傢伙一個一個慢慢被抓住了,然後給他們脫下睡衣,準備給他們穿上乾淨的星期天的襯衫,可是不等人把襯衫套過那金羊毛的頭髮,那光著的小身子又已經遠遠逃開,倒在作為客廳地毯的羊皮褥子上了。這時媽媽一邊嚴厲地呵斥,一邊像掄著套索似的舉著襯衫,在孩子們後面追著,而這時儘管父親也亮開了響亮的嗓子,那光著身子的孩子卻四腳朝天倒在那大毛的羊皮褥子上,高興地大叫著:

“我在海里洗草,媽媽。”

“你幹嗎讓我老拿著你的襯衫在後面追你?”媽媽說,“趕快起來吧!”

“我在海里洗草,媽媽,”那個打著滾的光身子的孩子說。

“我們都說洗澡,不說洗草,”媽媽帶著她滿不在乎的奇怪的威嚴說,“我這兒拿著你的襯衫等著呢。”

最後襯衫穿上了,襪子配成了對,小褲子扣上了鈕釦,小裙子也從背後扣上了。接著便出現了在吊襪帶問題上全都推卸責任的那種令人不安的怯懦表現。

“你的吊襪帶哪兒去了,卡西?”

“我不知道。”

“那麼,去找找吧。”

可是稍微大一點的布蘭文家的孩子誰也不拿媽媽的話當回事。當卡西爬到屋裡所有的傢俱下面,把她星期天的乾淨衣服全都弄得烏七八糟,使所有的人都不免為之難過之後,只得把她拉去洗洗臉和洗洗手,關於襪帶的事也就全給忘了。

到中午,厄休拉看到卡西小姐的襪子全滑在腳背上,露出一雙髒兮兮的膝蓋,從主日學校往教堂跑的時候,她止不住憤怒已極了。

“簡直是丟人現眼!”厄休拉在吃晚飯時大叫著說,“人家會以為我們家都是些豬狗,孩子們是從來不洗的。”

“甭管別人怎麼想,”媽媽毫不在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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