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在事物的表面上說話,對於康德式的區別只等於是一個幼稚的前奏。原來康德作的區別,從一個高到不能比的立足點出發,卻宣稱洛克曾認為可以成立的一切,他所謂的第一級屬性,亦即自在之物本身的屬性,同樣也只在我們的理解力之內而是屬於自在之物的現象的;並且其所以如此,正是因為理解力的條件,空間、時間和因果性是被我們先驗地認識了的。這就是說,洛克把感覺器官在自在之物的現象上所有的那一份從自在之物身上剝落了,可是康德現在卻又把腦力功能(雖然不是用這樣的字眼)所有的那一份也'從自在之物身上'剝落了。從此現象和自在之物間的區別就獲得了一種絕大的意義和更深遠得多的旨趣。為了這一國的,他必須在我們的先驗認識和後驗認識之間作出明顯的區分,而這是在他以前還從沒以適當的嚴格性和徹底性,也沒有在明確的意識中做過的。於是這就成為他那意義深遠的探討的主要題材了。——在這裡我們立即就要指明康德哲學對於他的前輩的三重關係:第一,對於洛克的哲學是一種肯定和擴充的關係,這是我們剛才已看到的;第二,對於休漠的哲學是一種糾正和利用的關係,人們可以看到將這一點說得最明確的是那篇《每一形而上學的序論》(在康德的主要著作中這是最優美最易理解的,只是研讀它的人太少了,其實它可以大大減輕研究康德的困難)的前言;第三,對於萊布尼茲—沃爾夫哲學是一種堅定的駁斥和破壞的關係。在著手研究康德哲學之前,所有這三種學說都是人們應該通曉的。——如果根據上面所述,現象和自在之物,亦即關於觀念的東西和實在的東西兩者完全不同這一學說,乃是康德哲學的基本特色,那麼,此後隨即出現的,關於這兩者絕對同一的主張就給了前面引述歌德的那一句話一個糟透了的證明;尤其更糟的是這一主張除了亂吹什麼“智力的直觀”外並無其他依據,從而只是在以典雅的儀態,以誇誇其談和夾七夾八的雜燴使人懾服的假面具之下回到庸俗見解的粗陋罷了。這個主張對於笨拙而無性靈的黑格爾那種更魯莽的胡說倒很相稱,已經成為這胡說的出發點了。——於是可以說,就康德以上述方式對現象和自在之物所作出的區別,從論據的意義深刻和思慮周詳來說既遠遠超過了以往曾經有過的一切,那麼,在這區別所產生的那些後果上,也是無限豐富的。因為既已完全從自己出發,自然而然地,在一個完全新的方式之下,從一個新的方面,在一條新的途徑上發現了'真理',康德於此就已表出了這同一個真理,亦即柏拉圖就已不厭重複說過的真理。在柏拉圖的語言中多半是這樣表示這一真理的:對官能顯現著的這個世界並無任何真正的存在,而只有一個不息的變易,它存在,也不存在,對於它的瞭解與其說是一種認識,毋寧說是一種幻象。這也就是柏拉圖在本書第三篇就已引過的一段中,在他所有作品中最重要的一段中,也就是在《共和國》第七篇篇首所說過的東西;他在那裡說:在黑洞裡綁緊了的人們既看不到道地的原本的'陽'光,也看不到真實的事物,而只看到洞裡面黯淡的火光和真實事物的陰影。這些'真實'事物在他們背後靠近火光移動,而他們卻以為陰影就是實物,'能作出'陰影前後相繼的規定就'算'是真正的智慧了。——這同一真理,完全不同地表達出來,也就是《吠陀》和《布蘭納》的一個主要教義,即關於摩那的教義。人們在這裡所理解的也不是別的而是康德叫做現象,與自在之物相反的東西;因為摩那的製作正是指我們所在的這個可見世界;這是變出來的魔術,是一個沒有實體的,本身沒有存在的假象,可比擬於光學上的幻覺,也可比擬於夢寐,是矇住人類意識的幕幔;是那麼一種東西,說它存在和說它不存在,是同樣的錯誤,也是同樣的真實。——可是康德現在卻不僅只是在一個完全新的獨創的方式之下表出了這同一學說,而是借最冷靜最清醒的實事求是的論述使這學說成為被證明了的,無可爭辯的真理;而柏拉圖和那些印度人卻只是把他們的主張建立在一個一般的世界觀上,只是把這主張當作他的意識的直接宣洩而托出來的,並且與其說是在哲學上明確地,不如說更是神話式的,詩意地表出了他們的主張。就這方面說,他們對於康德的關係等於是早就主張地球圍繞靜止的太陽運動的畢達戈拉斯派希給塔斯,費羅惱斯和阿利斯塔克對哥白尼的關係。對於整個世界的夢境般的這種本性有如此明確的認識和冷靜的,思慮周詳的論述,這本是康德全部哲學的基礎,是康德哲學的靈魂和最大最大的貢獻。康德所以能達成這一點,是由於他以可敬佩的清醒頭腦和技巧拆散了,逐一指陳了我們認識能力的全部機括,而客觀世界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