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禮一面應合她一面笑,拿手指頭刮她的臉頰,蓉姐兒先不覺得,他刮的久了癢癢起來,抬手按住氣哼哼的道:“別鬧。”接著又說起大白的腳爪子正能作一付墨梅圖。
“它可乖呢,拎了兩隻前爪子,沾上墨汁,鋪在白紙上一下下按上去,比拿筆點出來的還有意思呢。”她這麼說著就想大白了,不獨想大白,茂哥兒阿公阿婆,還有爹孃,就是她原來院子前種的那棵海棠樹她都念叨起來。
徐禮知道她想家了,他由著她來收拾屋子,又破土在院兒裡種下樹苗花株,那頭覘筆還得了吩咐,叫木匠搭了鞦韆架子抬進來,都為著怕她在這兒住不慣,還想著等他往學裡去時,讓岳家接了她回去住,等他回來,再去接她。
蓉姐兒說笑一回,又抱了他的脖子撒嬌,她小時候就會開人眼色,越大越是精怪,不過兩日,原來那不知道也知道了,悅姐兒說了一兩分,她自個兒通到了七八分,只要胳膊圈住了他,不論說甚,他都沒有不應的。
這才兩日,屋裡屋外大變模樣,桂花是時令花,開的紛紛落落,今歲太陽好,到這個時節,石榴竟還開了花,陳嬸子喜的合不攏口,直說新奶奶是個帶福來的,連院子裡的花木都曉得,這一科可不就是一甲了,應著這石榴開花,往後三房也是人丁興旺的。
她是把這院子當作自個兒的地盤來拾綴的,徐禮原不覺得這院子不好,他住了這些起年,早就看慣了,到她進門才知道,原來日子竟還能有另一番模樣。
抱了媳婦才知道成家的好處,徐禮翹著嘴角,順勢摸了她的手,低頭香一口:“妞妞,等我去書院,叫丈人接你回去住罷,你獨個兒在這兒,我不放心。”
“我怎麼是獨個兒,我有這許多人呢!”她自然想住回家裡去,原來阿婆常說金窩窩銀窩窩也不如自家的草窩窩,除開這個小院,徐家哪裡不是眼睛,可這時候回去卻不叫人說嘴。
新媳婦再不能落人口舌,她自家曉得徐家待她是個什麼模樣,說白了,是又忌妒又偏要往低了看她,她小時候就是個硬性子,瞧著嬌滴滴,受了氣卻最忍不得,長大了圓滑些,可性子卻沒改,偏要叫那幾個都看看她不是好欺負的。
大房二房擺了架子不來先請她過去說話,換作別個很該尋了由頭先去拜會的,隨手拿個繡花樣子,去尋了大房的仁哥兒媳婦宋氏,先開了這道門,往後的路也容易走。
蓉姐兒卻打定了主意,等徐禮去了書院再來打理這些個糟心事,再亂還能比王家亂,那邊小姑已經合了離,直說故土呆不下去,啟程往金陵來了。
她這頭除開晨昏兩回定省,並往那兩房去湊,連著張氏那裡,也不能頭三日就給她臉色瞧,不好扯破臉,繞著彎兒說話她又聽不懂,只得作罷。
她不去,是非也一樣翻了滿院子,她這頭剛進門,歸置屋子別個管不著,可往院子裡栽花木,花匠哪裡能瞞得住,徐大夫人早早得了信兒,只擺了擺手,由著花匠給徐禮院子裡出磚挖坑,知道伸手就給了銀子,還諷笑一聲:“果是個財神娘娘呢。”
宋氏正跟在婆母身邊侍奉,她家裡是御史,最重規矩,自進了門便不曾錯過一絲一毫,聽見這個乍舌,長孫嫡媳進了門還不是一樣夾了尾巴做人,別說破土種樹,屋裡的榻動一回,在婆母跟前還心虛,怕她問起來,覺著她嫌棄婆家給歸置的屋子。
不意這才進門來的弟妹,竟一聲都不響的架了鞦韆種了樹,心裡卻不是不豔羨的,那院兒小雖小些,好在自主自便,若她能自家一個院子,也不必事事都在婆母面前掛著。
心裡這樣想,又拿眼睨了睨徐大夫人,趕緊收了那心思,三房若不是死了前頭的三嬸子,哪裡會單開一個院兒來,大房二房哪一家裡都不曾有單獨開院的哥兒。
蓉姐兒雖是一聲不出,到得人前也顯出甚個出挑的來,這一手卻叫徐家知道,她也是個由著性子來的,若不然便是不懂什麼叫出嫁,哪有出閣的女兒家還由著性子來。
“倒真是個嬌慣的,家裡寵壞了,往後有的苦頭好吃。”徐大夫人說了這一句,便擱了手不再理,她又不是正經婆婆,鬧這麼一出,有的張氏好生氣,她悶聲不響就把娶媳婦的事兒栽到她頭上來,雖是她牽的頭,心裡也不樂意。
不過小門小戶裡頭出來的,真個論起來還不如王家姐兒,一樣是官身,散官跟捐官比雖是科舉出來的,可少一份家財,怎麼也立不住。
院子裡哪一個不是見高拜,見低踩的,看著禮哥兒媳婦出手大方,倒有那削了腦袋去獻殷勤的,只礙了禮哥兒在家不好十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