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前肢縮回胸前,嚎叫著,更加猛烈地撞玻璃。
血染紅了它前胸雜亂的毛。
“嘭!嘭!嘭!……”
那窟窿越來越大了。
“嘭!嘭!嘭!……”
另外幾面的玻璃也出現了裂紋和漏洞。
張彩雲看著掉在自己懷裡的那隻毛烘烘的狼爪子,感到很噁心。
那爪子還在軟軟地動。
玻璃不斷掉下來:“嘩啦,嘩啦……”
那些狼的表情不再像剛才那樣心不在焉,它們的眼神變得急切、兇狠、瘋狂。
玻璃漏了,它們已經聞到了張彩雲散發的人肉味。
一顆狼腦袋伸進來,又一顆狼腦袋伸進來……
張彩雲狂亂地慘叫起來,舉刀亂扎。
那些堅硬的狼腦袋撲過來,一張張狼嘴咬住她的脖子,咬住她的肩膀,咬住她的臉……
她聞到滿鼻子濃郁的腥臭味。
她慘烈地嚎叫著。
她眼看著自己被一張張狼嘴撕扯。
她眼看著自己的肉在一張張狼嘴裡咀嚼、吞嚥。
她眼看著一條接一條的狼鑽進駕駛室,把嘴伸向自己。
她眼看著自己的血把駕駛室濺紅了……
那群狼散去的時候,駕駛室只剩下了鐵框架。
駕駛室裡到處都是碎玻璃。
還有一堆血糊糊的毛髮。
還有一隻僵硬的狼爪子。
張彩雲的丈夫叫穆萬江。
他是個很老實的農民,平時很少說話。
他沒有脾氣,沒有火氣,在家裡張彩雲是支柱。
是一個到甸子上割鹼草的村民發現了這悽慘的場景。
他不是20號的人。他記住了車號,到林縣報了案。
20號歸黑龍鎮管轄,黑龍鎮歸清泉縣管轄。
於是,林縣把這個情況通知給清泉縣,清泉縣根據車號找到了穆萬江。
穆萬江接到通知,趕到出事地點,已經是第四天下午。
屯子為穆萬江派了一輛拖拉機車。
會計也去了。
他帶了四五個村民,陪穆萬江。
穆萬江到了出事地點,他爬上那輛55型拖拉機的駕駛室,看見了媳婦的一堆頭髮,呆了。
他一直坐在那裡怔忡。
大家都在下面觀望。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穆萬江才慢慢彎下腰,把那血糊糊的頭髮捧起來,用一隻手慢慢地撫摩,梳理。
天快黑了。
穆萬江還在為張彩雲梳頭。
幾個人在下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會計終於仰頭輕輕地說:“萬江,我們得走了。”
他叫了三聲,穆萬江好像才聽見,他慌張地點點頭,然後,抱著媳婦的頭髮下了車……
從那以後,穆萬江一下變了一個人。
他還是不愛說話,變的是他的眼睛。
我說人的眼睛和狼的眼睛一樣,那只是說形狀,人的眼神和狼的眼神決不相同。
而穆萬江的眼睛變成了狼。
他沒有再找女人。
他一直孤獨地生活。
他養了十幾條細狗。清一色,都是白的。
他成天扛著雙筒獵槍,在草甸子上轉悠。
大家都知道,他的目的不是打獵,而是復仇。
他出發之前,把那十幾條細狗都用鐵鏈子鎖在院子裡,幾天不給它們吃一點食物。
在狗們餓得滿院子亂竄、狂吠的時候,他低著頭磨一把重三公斤的剁骨菜刀:“霍!霍!霍!——”
先後有兩條狼被穆萬江消滅。
穆萬江發現了狼的蹤影,眼睛立即就變綠了,他舉槍,瞄準,扣動扳機:“嘭!——”
他散發的鐵砂彈是不會要狼命的。
他放槍更大的含義是向狗發出命令,於是,那十幾條餓瘋的細狗立即追上去,它們在草叢中奔跑的速度風馳電掣。
就這樣,慘劇又發生了。
那條狼先是受了傷,它忍著巨痛一瘸一拐朝前逃竄。
那十幾條細狗轉眼把狼追上了,狗和狼咬成一團,狼終於寡不敵眾,哀號著倒下了,十幾條細狗把它團團圍住,吃它。
從那些細狗撕咬的動作看,開始狼還在反抗,漸漸它不掙扎了,那些狗吃得越來越從容。
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