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
航空公司方面開啟了緊急應對措施,到底什麼措施,已經懵了的黎勿沒聽清楚,只是隔了十分鐘就有一大群人出來把親屬帶走,現場還有一個自稱管理層的人在安撫情緒。
黎勿不是親屬,他就只能站在出口大廳那兒等,等久了就蹲在角落那兒繼續等。關於劫機的所有情況和資訊他都只能刷手機網頁新聞,企圖從網上得到最新的訊息。
那兩個小時是最難熬的,他怕得連抓手機的手都止不住顫抖,拼命摁著重新整理網頁,重新整理網頁。他怕有新訊息,怕下一秒出現的新聞標題是飛機墜毀,可另一方面他又怕點開重新整理以後,最新訊息那兒依舊停留在上一則新聞那裡,明明著急卻像被置身事外一樣無所適從。
只是所幸的是,在空中僵峙的過程中,劫機犯被一眾乘客制服下,最後搜出他身上所謂的炸彈其實是假的。
空中對峙的那幾個小時裡黎勿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知道是否經歷過生死總會有別樣的感情,還沉浸在歡喜中的黎勿在出口大廳看見蘇意和沈嘉銘並肩走出來,兩人就站在人來人往相擁而泣的大廳中相視而立,好像說了什麼,黎勿沒聽見,可他看著蘇意眼裡的那些不知名情緒,他最後選擇的是轉身離去。
就這樣過了驚心動魄的一個下午,黎勿第二天就悄無聲息和導師坐上法國的飛機。他連鴨子給他辦的歡送派對也沒有參加。
歡送,是笑著離開。
黎勿他是帶著遺憾走的。
他回來,是想要填補一年前那個遺憾。
“現在回想想,七年前的自己還挺傻的。”
黎勿盯住眼前的那副畫忽然自嘲式地笑了出聲,輕蔑可更多的是讓人堵心的失落,蘇意垂在身側的手不住揪緊裙襬。
“蘇意你那時候看著我為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純粹當作在看笑話。”
黎勿慢慢踱步往前走,牛皮鞋子在地上發出讓人顫抖的步伐聲,蘇意悄悄回頭,只見黎勿在那幅畫前停了下來,微微仰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
蘇意猜不到他在想什麼,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可她就是無端心生恐慌。
這次畫展原定展出他在法國這一年間的創作,可半個月前他臨時把主題換了,沒有對外做太多的宣稱。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只有他知道,這個畫展是他送給蘇意的生日禮物。他連展出的日子也挑在她生日的這一天。
只是他的努力總是被當作潦草一樣踐踏在地。
黎勿一瞬不瞬睜著眼睛看著畫,一直插在褲袋裡的手突然一伸,握著鑰匙就這樣毫不猶豫在畫紙上戳了下去,一個窟窿隨之刻在畫紙上,嚇得蘇意想也沒想衝了上去阻止。
“你在幹什麼?”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尖叫的聲音在空曠的迴廊上響起顯得格外突兀,可她已經管不上了。
“蘇意,你明明知道這個畫展的意義你卻偏偏沒有來,”黎勿掙開她的手,抓著鑰匙不管不顧地又在畫上劃出幾條或深或淺的痕跡,觸目驚心。
他好像洩憤一般,死死要在畫上摳出幾個洞來,“既然你都不稀罕,我為什麼還要留下來自討沒趣。”
蘇意想阻止,可黎勿鐵了心就為了要將畫整爛,等他停手的時候,那幅畫早就面目全非。
看著畫變作一張無意義的廢紙,蘇意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一年前或許她還能驕傲地說不稀罕,可一年後的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只是有恃無恐,因為無論怎麼樣,黎勿都在她身後,她知道,只要她回頭就肯定能看見他。
有些覆水注定難收,有些破鏡註定不能重圓。
蘇意此刻的感覺就像那幅畫,七零八碎拼湊不回來。
——
姚子清一早要回展廳準備,比預定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從大門口進去經過保安站崗的地方正巧那邊換崗。她只瞄了眼便踩著高跟鞋“噔噔”地往展廳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找鑰匙,只是鑰匙沒找到,姚子清就注意到昨天傍晚明明鎖了的門竟然輕而易舉就能推開。
姚子清心裡打了個突,心裡直覺不妙,連忙推開門跑進去,才轉個彎,她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見到擅闖進來的不速之客,坐在迴廊盡頭的地方一動不動發愣。
她也沒想到,這個不速之客竟然就是蘇意,更沒料到,這次畫展主打的作品竟然被弄得支離破碎,嚇得姚子清捧著幅畫大叫出聲。
蘇意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多久了,等她聽到姚子清叫聲回過神來的時候,蘇意才感覺到地磚的冰涼汩汩從身下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