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覺了。
豎起耳朵一聽,又來了,聲音迴盪在洞裡,不清楚來自何方,但愈來愈響亮。啊,我聽清楚了,是眾多化鼠在尖叫、怒吼與慘叫,還有敲鑼打鼓般的金屬撞擊聲,以及不知道是鼓掌還是潮水的異聲。
這些刺激神經的怪聲,全是戰爭的聲音。最壞的預感成真了。
「要快點逃才行!蜘蛛打來了!」
我握緊覺的手,他毫無反應。
眼前又是岔路,往哪逃才好?左邊?右邊?或回頭?
我摸索著覺的右手,長槍指往前方,但見不到黑暗中微弱的綠光。我連忙摸索槍尖,土螢已經死了。但我發現四周並非完全黑暗,種在岔路的夜光苔發出微光,某處也滲出微弱光線。根據我們在地洞中徘徊的時間推測,天亮了也不奇怪。出口應該就在前方。
我望著一片漆黑的前方,左邊比較亮,我拉著覺小心翼翼前進。愈往前走,地洞愈亮,化鼠交戰的聲響也更加響亮。
如果就這麼從出口出去,闖進化鼠戰場的正中央,沒有咒力的我們根本無法保命。
周圍的亮度可比新月夜光,而眼前通道平緩向上,盡頭是一個巨大的右彎處,光線就是從那裡射進。我猶豫半晌,邁步向前,心想不能停在這裡,得確認出口的情況。
就結論來說,這短暫的遲疑救了我們一命。
霎時,我聽見附近傳來化鼠的慘叫,緊接著一隻化鼠連滾帶爬地從轉角處冒出來。化鼠全身斷斷續續地抽搐,死命往我們爬,明顯受到致命傷。同時,我察覺有異,雞蛋壞掉般的臭味傳來。我朝瀕死的化鼠身後看,入口射來的光線打亮潛進地洞的煙霧。
本能告訴我,千萬別吸入煙霧。
「往這裡。」
我拉著覺的手,一百八十度地掉頭前進,拚死跑回剛才走過的地洞。儘管快速跑了一段,惡臭卻沒有消失的跡象,反而愈來愈濃烈。陷入恐慌之際,始終沒反應的覺突然自嘲起來。
「逃到哪裡都沒用,我們要變成老鼠了。」
我氣得反駁:「我們才不是老鼠!」
「一樣。」覺低聲說著,口氣十分悠哉。「洞裡的老鼠被煙燻就無路可逃。」
「煙燻?」
我總算知道心中不對勁的感覺來自何方。
「平常煙霧都會往天上飄,怎麼往下追過來呢?」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覺像個高傲的資優生,睥睨著連簡單問題都答不出來的笨學生。「既然要攻擊躲在洞裡的對手,當然要用比空氣更重的毒氣。」
我倒抽一口氣。
「你既然知道,怎麼不早說。」
我壓抑怒意往地底逃,回想著走過的路。記得有一處是長長的上坡,給了我會通往地面的錯覺。但走到接近地面的位置時,坡道像故意讓我失望般又再次往下挖。到那裡或許避得開下沉的毒氣。
失去土螢的光芒,又陷入瘋狂,我們在錯綜複雜的地道狂奔。這樣還能走上正確方向幾乎可說是奇蹟。
「是上坡!」
腳底的感覺告訴我已經上了長上坡。我們奔跑好久,大小腿的肌肉紛紛哀嚎,但只能咬牙繼續。疼痛與苦楚在在證明著我們還活著。
道路總算平坦起來,往前又是平緩下坡。
「先在這裡等等。」
只能祈禱灌入巢穴的毒氣不會衝到這裡。若是單行道,繼續逃是比較聰明的做法,但化鼠的巢穴像蜘蛛網般四通八達,毒氣比我們更快到前方,最好的方法是留在制高點。
我倆在黑暗中席地而坐。
「還好嗎?」我問。覺低聲回答:「還好。」
「毒氣大概多久會散?」
我還是看不見覺的身影,但感覺他在搖頭。
「不會散啊。」
「怎麼可能?難道會永遠留在地洞裡?」
「那倒不會,不過應該幾天都散不了。」覺深深嘆一口氣,「不是這裡的空氣先用完,就是毒氣慢慢擴散到這裡。」
我喉嚨冒出一股酸苦味,看來我們真的只能坐以待斃。
「……那我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覺的語氣毫無抑揚頓挫。「萬一鹽屋虻鼠窩打贏了,或許會把我們挖出來,但這也要等到毒氣散了才有可能。」
絕望抽乾我的力氣,明明拚命逃到安全地帶,一回神卻發現自己要被活埋在這個深深地洞。完全束手無策,等待著死期來臨,這完全是精神上的酷刑。在地洞裡被毒氣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