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需要時間。例如說,我們很願意拍些裝罐或清罐的場景,但是你跟我們說那辦不到;因此,我們只能隨便拍拍罐子外面。坦白地說,這樣的場景並沒什麼吸引力。”我用手背擦了擦眉毛。
立刻,他的下嘴唇就在那幾根稀稀疏疏的所謂“鬍子”下翹得老高!簡直無法相信,這就是我們第一次見到的那個漢諾威,那時的他可健談隨和多了。
最終我們還是加了兩個場景,包括他一直央求我們拍的一些罐子的外部景觀。這片子算不上很棒,但我勸服麥克說這還是值得的,我們也變得“清潔環保”了。既然這個企業是為了更好地造福地球致力於慈善事業,那麼我們為何不能出一份力呢?
五點半左右,我們終於收工了,我身上的T恤早已完全溼透。一幫人坐著麥克的空調車裡一路向北;但我和麥克覺得,酒都不喝一杯就直接回家,心裡總有些不甘。於是我倆就上了我的沃爾沃,往芬克思格羅夫和雪莉的方向駛去。過了這兩個鎮子再往北走,離我們吃午飯的地方不遠,就會遇到湯姆酒吧:一間棚屋平房,木質的牆板,窗戶髒兮兮的。我們把車斜停在一輛小卡車旁邊。
太陽依然高掛,屋裡窗簾緊閉;過了好一陣,眼睛才開始適應。眼前一張破舊的吧檯,點唱機播放著鄉村音樂,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酸腐味,寥寥可數的幾張桌椅似乎早就被酒味滲透了。
除了那兩個女人滔滔不絕地聊著教堂裡的八卦外,另外還有幾個年輕男子在吧檯閒坐著。他們全都身穿迷彩褲和黑色T恤,那平頭淺得都挨著頭皮了。我們身後的桌子則圍著另一群穿著T恤和牛仔褲的男人,有的還穿揹帶褲,看模樣像是農民。
我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實通常我都喝紅酒,但在這個場合,舉起一杯霞多麗未免太矯情了——恰巧那兩個教堂女正在痛飲,喝的好像是波旁威士忌。“今天拍到了不少好東西,麥克。你在拍缸子的時候用的推拉鏡頭很不錯。”
“還要好好剪輯一下才行。”
“別忘了,星期四我們要採訪沃斯…彼得森的CEO。”
“難道還要回這裡拍嗎?”
“不用。”考慮到那不苟言笑的工廠經理可能不是最佳的代言人,我準備採訪沃斯…彼得森的CEO。“他約我們到沃斯…彼得森在芝加哥的總部見面。估計半天的時間就能做完。”
“他們的總部在哪兒?”
“迪爾菲爾德3。”
“太爽了!”
我舉起酒杯向他敬酒。“而且沒有弗雷德·漢諾威。”
“阿門4。”我們碰了碰杯。“他對你有意思,你知道吧。”
我嘴裡的酒差點沒噴出來。“別亂說。”
麥克故意刺激我。“他就是有。”
“除非地獄變冷、日出西山——”
不經意間兩個女人的談話飄了過來,我戛然住口。“晚飯你打算帶什麼去教堂吃?”
“可能會帶通心粉沙拉。”
“我帶炸雞。”
“聽起來還不錯,”我對麥克悄聲說道。
麥克哼了一聲。
“喂,在我們南部,偏遠的鄉村農場,大杯大杯的啤酒,健康衛生的食品,還有淳樸的鄉親。”
“我估計啊,這些淳樸的農民都是受益於乙醇產業的百萬富翁,”麥克說。“你知道現在玉米的行情嗎?”
“農民們靠補助生活,來年能否熬過心裡完全沒底,這樣年復一年境況過了幾十年,現在也該輕鬆一下了,不對嗎?”
麥克搖了搖頭。“你這積極樂觀的自由主義會導致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是什麼啊?”
“大政府5!有人迫不及待等著呢!等著這樣的政府出現,來整垮他們。”
我翻了翻白眼站起身。
“去哪兒啊?”麥克問。
我示意身後的那群男人。“恐怕我們應該去跟這些百萬富翁農民談一談。也許給他們做一個訪談節目。你知道的,農民們高興啊,因為沃斯…彼得森終於讓他們的農作物賣上了好價錢,他們感激涕零呢。”
麥克望過去。“那幾個人看來不像是百萬富翁。而且我覺得吧,他們也不怎麼高興。”
“談談不就知道了。”
這次輪到麥克翻了翻白眼,但我沒理他。桌子邊坐著五個男人,還有一個約莫十六歲的男孩。我面帶微笑走過去,希望自己看起來既親切又比較專業。“大家好!很抱歉打斷一下,我可以跟你們聊幾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