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殼的彩印面朝裡包住銅鎖的表面和底部,右手掏出口袋裡的炭粉,使勁摁向煙紙並小心撫摩,將銅鎖的尺寸、表面的鏤刻、鎖芯的大小全部清晰地拓印出來。
黃鼠狼見到這份拓件後,一眼就認出這是美國的耶魯牌彈子鎖,孟松胤湊上去一看,只見圓形圖案的當中果然是“YALE”四個字母,暗想這貌不驚人的黃鼠狼還真有幾分本事,不由得隨口誇讚道:真是行行出狀元哪。
這下黃鼠狼來勁了,眉飛色舞地賣弄道,天底下不管什麼鎖,鎖芯永遠都是圓形的,因為只有圓形物體才能轉動,方形、扁形都做不到,而彈子鎖的最大弱點是易被“撬撥法”破解,要是老子能去後門邊,只要一根細鐵絲在手,十秒鐘之內就能開鎖。
“少說現成話,”韋九不耐煩地打斷,“你到底有沒有把握一眼就認出鑰匙?”
“有,”黃鼠狼挺了挺乾癟的胸膛,“瞧這鎖芯,比一般的鎖大一圈,所以那鑰匙也比較大,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是一種對稱的雙邊四齒鑰匙。”
“那好,接下來就看你的眼法和手法了。”孟松胤鼓勵道。
黃鼠狼這幾天一直在吹噓自己的手藝如何了得,說盜術的精髓主要分“眼法”和“手法”兩大部分,前者是必須一眼就能看出藏錢藏物的部位,分辨有貨和沒貨的口袋各是什麼特徵;後者是動作快捷準確並不露痕跡——當初練本事時,一般是在米缸中放入若干銅錢後用手去夾,將手指練得異常靈活,據說真正的高手能在熱油鍋中夾取玻璃球而不傷手——黃鼠狼承認,自己手指上的功夫還不算太精湛,但筷子功和鉤子功卻頗得師傅的真傳,當年靠一雙鐵筷和一根鐵鉤縱橫於滬寧線上,到哪都沒失過手。
但是,青木這傢伙不是普通人,在車間裡根本不允許你靠近,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無影鉤”去勾。
二十九、鐵鏽、鎢絲、銀粉漆
門上的鐵鏽越來越厚,用指甲輕輕一刮便撲簌簌地掉落。
孟松胤將這一現象向伊藤英明報告,說很可能是因為連續陰雨,而且車間裡經常要用水沖洗地面,所以角落裡潮氣太重,最好的辦法是用銀粉漆做一下抗腐蝕處理。
“說得有道理,不處理的話終有一天會穿孔。”伊藤英明完全同意孟松胤的說法。“等青木君來了,我跟他講一下。”
傍晚時分,青木藤兵衛依例到場,像平時一樣手牽狼狗在車間裡走一個來回,正在牛頭刨旁幹活的小江北見了那狗,嚇得直往機床後縮。最近,小江北的腿上一直打著繃帶,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
伊藤英明見了青木藤兵衛馬上迎上前去,領他去鐵門邊察看鏽蝕的情況,不多時,又招手讓孟松胤過去。
孟松胤一邊走向鐵門,一邊朝正在鑽床旁忙碌的黃鼠狼使了個眼色。
“孟桑,青木君問,為什麼別的車間裡的鐵門都沒問題,單單我們這裡鏽得這麼嚴重?”伊藤英明問孟松胤。
“別的車間有熱源,空氣沒那麼潮溼,”孟松胤平靜地回答道,“而且我們這裡經常要用水沖洗地面,難免會有水濺到門上去。”
青木藤兵衛想想很有道理,陰沉著臉點了點頭。這當口,黃鼠狼已經悄悄地靠近過來,離開三、四步路的距離仔細觀察下手物件的衣袋和褲兜,緊張判斷鑰匙串到底放在哪個位置。
“看這裡,”孟松胤蹲下身子,用指甲剝弄鱗狀的鏽末,“最好的辦法是將鐵鏽全部刮掉,再塗上兩到三層銀粉漆。”
伊藤英明和青木藤兵衛同時彎腰細看,黃鼠狼見機會來到,快速移動腳步靠上前來,同時垂直小臂讓袖中的鐵鉤滑落,以快如閃電的動作讓頂端的彎鉤前伸,輕輕探入青木藤兵衛因彎腰而充分暴露的褲袋開口處,隨即一勾、一轉、一拉,三個動作一氣呵成,整串鑰匙像出水的魚兒一樣被釣了上來。
鑰匙相互摩擦著發出輕微的聲響,好在車間裡機床聲轟鳴,青木藤兵衛絲毫沒有察覺,倒是旁邊的那條狼狗全部看在眼裡,虎視眈眈地盯著黃鼠狼一動不動,嚇得黃鼠狼差點暈過去。實際上,同時盯著黃鼠狼一舉一動的人還有龍門刨旁的李滋,此刻隱身在高大的門柱後露出半個頭來張望,怎麼也掩飾不了臉上吃驚和恐懼的表情。
好在那狗並沒叫起來,黃鼠狼別轉身體,一眼就從五把鑰匙中找到最大、最厚的耶魯牌,用手指捏住了放入口袋,摸索著在小棺材內的粘土上按了下去——耶魯牌的黃銅鑰匙正反面完全一樣,只需取一個模印即可。
狼狗的紅眼珠依然盯著人不放,黃鼠狼真怕它突然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