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一回說:“姊姊,我如今不吃肉了。”
“葷腥不沾?”
“恩。”
“可你方才喝的那碗素羹,是加了肉湯的,不要緊嗎?”
李淳一的唇角不起眼地壓了一下,但隨即又笑道:“不要緊。”她看向宗亭,輕輕張了下逐漸變冷的唇,是一個“走”字。然宗亭穩坐著不動,不慌不忙飲盡了面前的酒。
李淳一胃氣翻湧,她自覺等不到宗亭回應,打算起身告退之際,宗亭卻穩穩當當站了起來,在這時充當了諫官,不急不緩道:“陛下,明早還有朔日大朝會,實在不宜休息得太遲。”
女皇淡笑,飲了一口酒,終開金口:“那就散了吧。”於是她起身,幾個內侍緊跟其後,諸人連忙恭送。
女皇走後,李乘風亦帶著內侍打算離開,但她剛走兩步,又折回來,湊到李淳一耳邊道:“聽姊姊的話,別在中書省過夜。”她說完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宗亭,神情寡淡地轉過身,便帶上人回東宮去了。
幾位臣子各自結伴離去,唯宗亭與李淳一還在原地。他們還未走遠,李淳一忽然轉過身直奔廊廡盡頭,最終在高聳的槐柳樹前停下,彎下腰嘔吐了起來。
那嘔法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只有瘦骨嶙峋的手扒住粗糙樹皮,藉著樹幹支撐自己的身體。夜風裡她大口喘氣,有胃液濺到袍角上,空氣裡都浮動著酸澀氣味。她闔了下眼放緩了呼吸,宗亭已是走到了她身後。
“這麼多年,臣還以為殿下嘔吐的毛病早已經好了,看來沒有啊。”他緩緩說著走到她面前,摸出帕子伸手過去擦她的唇。帶了一點潮氣的夜風輕卷他的袍角,與他的動作一樣溫柔。
宮燈黯淡,這夜沒有月亮。他擦完俯身,盯著氣息未定臉色慘白的李淳一,單手握住她顫抖的肩,很是篤定地低語道:“殿下的病不在胃裡。”
手往下移,按在她起伏不定的心口:“是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某中書侍郎V:ho!不讓你在中書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