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辮子作何用。關於叫魂和造橋的信念固然屬於“荒唐不經”,這本身就應受到嚴厲的追究。但是有誰能說剪掉整條辮子以避禍的謠言不是妖人奸黨製造出來,以便讓人們在驚恐之餘剪掉辮子,象徵性地和滿清王朝作對呢?妖人們自然知道,男子“留辮一事系本朝制度,剃去髮辮即非滿洲臣僕”。然而,此等不軌之徒大抵不在北省而在南方,“其人非系奸僧即讀書先志之徒”,其罪惡亦甚於割辮匪徒“不啻什倍”。雖然江浙地區為此案發端之始。但湖廣“人心狡險,索尚左道邪術”,尤恐逆犯潛匿其間。該數省督撫務必將逆犯搜尋出來。
不過,搜捕妖人的方法與透過士兵和巡卒追緝割辮匪犯不同。搜捕妖人當嚴密查訪,不露主角,以免奸逆聞風避匿,更難搜尋根線。弘所用他在討論要事時才喜歡用的語句結束了他的瑜旨:“勉之,慎之。”這樣迫切的言詞在僅僅討論妖術問題時不曾出現過。行省官僚中無人懷疑清剿正在升溫,而清朝的底蘊也發生了變化:它所涉及的不再僅僅是妖術,而是謀反。
救世的追求
與此同時,在直隸省荒原通往蒙古的路上,民眾也受到了妖術恐慌的影響。我們無法知道這種恐慌是產生於對妖術的恐懼,或是受惑於剪辮的反滿暗示,或是出自於對朝廷控制明顯減弱的擔心。但是一些人已經急急忙忙地在為世界末日做準備了。他們屬於民間佛教的一支,叫做無為教,也叫做收元教,這個名稱與相信世界末日將臨的千福年信仰有關。這個教派的始祖據說是羅清(活動於1509—1522年)。該教一直為官府所禁。
但現在被一個名叫孫嘉謀的人復活了。這一教派應歸人“誦經派”,他們吃齋守戒,透過早期教派領袖傳下的寶卷尋求拯救。
在北京西北兩百里處的保安州(今涿鹿縣),一一個邪教信徒供稱孫嘉謀“造作逆詞”,意欲重興邪教。省按察使親自前往調查。弘曆立刻警覺起來,發密旨命將所有案犯繞過省法庭,直接解往承德審訊。①整個法律機器迅建地轉動起來。一個星期後,承德的軍機大臣們向皇帝報告了他們對保安邪教徒審判的結果。邪教主崔有法宣稱,他從明代的普明那裡繼承了五個字(普福養顯德),作為教徒取名次序。孫嘉謀於1750年入教,法名顯富。崔有法於1753年被保安州拿獲,在具結改過後被釋放。但在暗中繼續奉行邪教,並稱有普光老母告知他人間禍福。②他並假造“金丹蜜酒”當藥出售。近年來,他的門徒孫嘉謀編造字帖,寫入“逆詞”,計劃在教徒中散發。在刑訊中,孫供出這些逆詞有兩段:“前半段是說崔有法種種騙錢的事”(可能是以攘災為名向人斂錢),後半段是普明所傳下來的“九蓮贊”。陰曆七月間,崔有法聽說外面有剪辮之事,就勸眾人禳解以消災。伴隨政朝換代而起的暴力意味著混亂和百姓的災難,也是邪教復興教派和吸收教徒的機會。,當教徒在保安城散發字帖時被官府差役抓獲,接著官府又抓獲了替崔有法斂錢和收藏經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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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上諭檔》,乾隆三十三年八月九日。這是一份給軍機處的機密的宮中旨令,廷寄則發給直隸官員。保安屬宣化府,故檔案中有時說邪教發生在宣化。
②“禍福”是清律中用語,指的是對重大政治事件做非法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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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判官建議以“大逆罪”對案犯從嚴懲處:崔有法和孫嘉謀凌遲處死,他們的主要門徒或者斬首,或者杖責流放;鑑於該州民眾為邪教所惑,“幾於牢不可破”,應將崔孫等傳首示眾,以昭炯戒。在第九章中我們會看到十五年前對崔有法從輕發落的官員也受到了懲處。
弘曆對保安邪教的無情打擊是他9月7日諭旨所得結論的自然延續。在他看來,叫魂妖黨故意挑起剃髮所包含的意象問題,意在謀反。從邏輯上來說,邪教對割辮棠的反應正是割辮妖黨所期望的。不管叫魂妖黨的策略是什麼,事實上保安的邪教徒很有可能是把割辮的威脅看作是末世來臨的徵兆。民眾對改朝換代以及隨之而來的自然災害的恐懼正好被崔有法和他的教派所利用。犬恐慌的因素猖獗肆虐——至少對身處承德的朝廷來說是如此。蔓延到京城和各省的妖術已使朝廷為之震動。
第七章妖黨的蹤跡
到了初秋,弘曆已將蔓延到華北的割辮妖術看作對滿清王朝更為廣泛的威脅的開始。一旦意識到妖術背後的政治危險,他便開始對那些迄今還未發現妖術的省份發出警告,以便控制妖術的蔓延。9月22日,他給山西和陝西兩省的逃撫發出上諭,敦促他們嚴密戒備。弘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