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2 / 4)

邊站著的一個慈善工作者。

“您不如問問他自己。”慈善工作者回答道。這麼多年,他早已厭倦了這些高高在上的領袖和君主,標榜著自己悲天憫人、愛民如子的情懷,四處尋訪貧民,表達自己深切的慰問和關心。不過,無一例外地,他們都帶著一大群攝製團隊,那些人根本不把這些貧民當人看,只把他們作為拍攝的道具,拍完了就呼啦啦離去,什麼實事都不做。

國王臉紅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問得太唐突。他單膝跪地,不顧地上隨處可見的水窪和汙跡,滿含傾聽和理解的真心實意。遠處,在地下通道的盡頭,米克羅夫正組織著一群攝影師捕捉國王的影像。一國之君滿臉憂傷,熱淚盈眶,在汙濁髒亂的地上單膝跪著,傾聽一個流浪漢的故事。

後來,此行與米克羅夫共事的人們都說,從來沒遇到過這麼不知疲倦而且創意層出不窮的王室新聞官。他們想要的報道和圖片,能滿足的他都儘量滿足。他們沒有打擾到國王自身的行動,也沒有過於“兇殘”地去挖掘那些窮苦人們悲傷的過往,然而,在米克羅夫的幫助下,他們依然有了豐富生動的素材。米克羅夫耐心傾聽他們的需求,儘量情同此理地去理解他們的立場,能言善辯地權衡各方的利益,巧妙地引導他們,明智地做出決定,不失時機地鼓勵和建議,並給予一切可能的幫助。有時他會穩住國王,好讓某個攝製組找到理想的拍攝地點或者更換錄影帶;有時他又在國王旁邊耳語,讓他重複某個場景。此時水汽從後面升騰起來,在街燈的照射下形成完美的背景燈光,在國王的面前,一個母親正懷抱嬰孩。任何想要搶一兩個鏡頭的警察和當地官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喝止。這不是什麼政治作秀,等拍完了需要的東西,一干人等就拍拍屁股坐車離開。這是一個男人,走出深宮,去了解自己的王國,去慰問自己的貧民,去拷問自己的良知。米克羅夫對外這樣闡釋國王出行的意義,心中也深信不疑。如果說這三天裡國王睡眠不足,那麼米克羅夫就是根本沒閤眼。在刺骨寒風中不分白天黑夜地巡遊,國王越來越面如土色,眼窩深陷,偶爾臉上會帶著懊悔的表情。然而,米克羅夫卻一直精力充沛,整個人彷彿一團火焰,散發著征服者的氣場,讓每一次慰問都變成必勝的戰場,讓每一次快門的閃動都變成最終凱旋的號角。

國王彎腰跪在老人的硬紙箱旁邊,傾聽他的故事。他知道自己身上這身名貴的西裝已經被地上溼乎乎的黏土給毀了,但他一動不動。他只不過是在裡面跪一會兒而已,這位老人卻長期生活在這裡。他強迫自己保持那個姿勢,忽略灌滿鼻腔的惡臭和寒冷的北風,不時點頭微笑,鼓勵老人說下去。老人呼吸吐納著肺部渾濁的空氣,給他講起自己的故事:學業有成,風光無限;遇人不淑,婚姻破裂;事業受阻,信心盡失;墮落頹廢,無路可退,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連個固定住址都沒有的田地。這不是誰的錯,不能怪任何人,不能有任何怨言,只能怪今天的風太冷、夜太寒。他曾經住在下水道里,那裡反而更乾燥、更暖和一些,警察也不會來騷擾,但汙水管理局發現了,在入口上了一把鎖。這故事太令人驚愕,需要時間來消化。他們竟然把這個人,鎖在了下水道外面。

老人伸展了一下胳膊,上面纏著一塊繃帶,有些體液覆蓋在繃帶上,已經變硬了。繃帶骯髒不堪,國王感覺自己全身的皮肉都縮緊了。老人坐近了些,他畸形的手指在顫抖,上面沾滿了黑乎乎的髒東西,厚厚的指甲有的攔腰斷掉,彷彿鬼怪的爪子。這隻手竟然連下水道都進不去。國王緊緊握住這隻手,久久沒有放開。

半晌,他終於站起身來,準備離開。他的西褲上沾滿了泥汙,雙眼滿含淚水。也許是寒風太甚了吧,他的下巴憤怒地收緊了。不過,媒體會說,一切都是因為大愛,一切都是因為同情。“良心國王”,明天報紙的頭條將大聲把這個稱號昭告天下。滿身汙濁的國王,慢慢地走出漏水嚴重的地下通道,走向了全國每一份報紙的頭版。

戈登·麥吉林的顧問們已經就這個問題爭論一整天了,一開始的構想是召開一個記者釋出會,一切盡善盡美,程式標準嚴謹,儘量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確保對每一位記者的問題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反對黨的黨魁有自己的顧慮,如果這個行動的目的是要表明自己和國王立場一致,也和這次巡遊關係密切,那麼在風格上是不是也應該更貼近一些?這麼正式的一個記者釋出會,難道不會太隆重、太刻意嗎?好像有那麼點兒為了黨派的政治目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這種顧慮逐漸演變成強烈的不安,於是計劃變了。先放出點風聲,明天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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