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鄴城聽聞滕郢舟欲拆姝苑時,我便將問題的本質定義錯了。
我以為我是在乎姝苑的存在,在乎為什麼姝苑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因為高長恭曾經數次救我,我去關心他天經地義,以及關心他府邸中的姝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昨晚夢裡的情形卻將我所有的以為擊得蕩然無存。
姝苑已經不是一處簡單的院落了,它是我的一個心結,是在很多日夜中朦朧執念凝聚出的心結。它不同於我為了回家而尋找古董店位置的心結,它是依託於我對高長恭妻子這個身份在意的心結。
夢裡的事情不能當真,偏偏那是心底最坦誠的意識。
這一刻,那個荒蕪的夢境讓一向不甚聰慧的我醒悟得徹底,自始至終,我在乎的不是姝苑裡面住著誰,而是在乎姝苑裡住著的人是不是他的妻子!
那麼,我在乎的是他的妻子?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莫名的顫了一顫,如同被雷擊了一般難以接受。我怎麼會在乎一個素未見面的姑娘,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一個不妨,我將滕郢舟方才塞進手心的茶盞打翻了。
素色的茶盞帶著幾根暗色的茶葉落在滕郢舟紅色袍子上,我愣然的看著他被茶水暈染大片的衣襟,耳邊已經聽到滕郢舟的大驚:“謀殺啊!我說小郗妹妹,誠然你十分嫉妒我這張臉比你生得好,可你也不能用茶水燙我啊!”
聰明的蓮洛已經從袖口中拿出帕子給滕郢舟處理髒掉的衣服,不斷安撫他炸開鍋的情緒。而我只是茫然地盯著滕郢舟看,腦中閃過一線清明,僅僅抓住他口中的兩個字——嫉妒。
沒錯,我嫉妒滕郢舟那雙漂亮的酒窩,因為我沒有,做夢想要也沒有!我嫉妒那個成為高長恭妻子的人,因為我不是,做夢想是也不是。
可我為什麼要嫉妒那個是他妻子的人呢?
小時候鄰居家的姐姐有一隻黃色可愛的毛絨玩具狗,是從國外帶回來的訂製品,全世界絕無僅有的獨一無二。我非常嫉妒她,因為我也很喜歡那個玩具,朝思暮想,甚至於當那個小姐姐抱著給我展示,我嫉妒的心快要燃燒,恨不得立刻將小狗搶過來。
多麼熟悉的場景啊,我徹底呆若木雞!
我應該是歡高長恭的,他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人,是這個時空唯一一個關心我照顧我的人。想若是沒有了這一個,我會難過很久很久,可能是幾個月,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一輩子。畢竟世上是找不到第二個他!
所以,我不願做他人生裡無關緊要的外人,因為外人沒有分享他秘密的資格,沒有關心他瑣事的權利,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的照拂。
喜歡——這個神奇的認知足夠驚天動地,讓我措手不及。
我還是想起來,在夢醒的最後那一刻,之是這樣回答那個女子的:“好,我這就離開!”夢醒,臉上留有一串冰涼。短短几個字,卻是用了畢生最大的力氣。
母親說過,人生中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感情之事最是純潔,兩個人的世界中無論如何也容不得第三人。女子做人最不能失的是原則,不能逾越的是底線。感情是一筆糊塗賬,世上總有千萬人為了虛無飄渺的感情背離原則,觸犯底線,最終使得自己顛沛流離,半世孤獨。
所以,我明白了,夢中的決定是一個讓人非常絕望的決定,而我喜歡高長恭的這個意識還不如我永遠沒有這個意識。
因為,將他搶過來這樁事,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去做!
噹一聲清冷音調打斷了我的思考時,周圍的變故已經恢復如初,滕郢舟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滕公子,蓮洛還是眉眼乖巧的蓮洛,只不過在我們所在桌子上又多出一個陌生人。
弱冠的年齡,穿著一身素白的袍子,他對滕郢舟揶揄地笑了笑:“滕兄果真好福氣,兩位美人相伴身側,讓崔某好生羨慕啊。”
滕郢舟斂氣慵懶的神色,立刻拿起酒杯為其斟酒,亮出滿滿的酒窩開始禍亂人間:“別說我不提醒你,這話若是被長恭聽見,他定將你揍上一頓了!”
腦中始終混混沌沌的,我聽著他們的話,覺得一句一句的進了腦子,但很快便出去了,結果一切便是“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直到滕郢舟捅了捅我,笑嘻嘻地介紹,這種狀態才好上許多:“沈郗昀,長恭家的小姑娘;崔禮,信州刺史。”
喚作崔禮的男子對我一笑:“百聞不如一見,沈姑娘。”
我愣了愣:“什麼叫百聞不如一見?”
私以為這是一個爭議頗大的詞彙。一個人名震一方,才華橫溢,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