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並沒有借題發揮作弄她,只是問出了他剛才的疑惑:“你一直說,你和寧洛是相氏僅存的血脈,那為什麼,只有你是相語安,而寧洛卻不姓相?”
【因為,她放棄了啊……】語安不由苦笑,【相氏族人都相信,我們的姓氏、我們身上流淌的血都是先祖的祝福和庇佑,寧洛放棄了姓氏,立誓忠誠於我的同時,她在祭壇前發誓把先祖賜予的祝福一起奉獻給了我。】
抬頭對上孫權不可置信的臉,語安的苦笑仍在持續:【很不可思議吧,她竟然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訂立誓言,而我們的族長、我們的族人竟然為我感到高興,因為我擁有了這樣一個竭盡忠誠的護衛。這根本就是荒謬絕倫的事情啊,可是不僅僅是寧洛,大難當頭的時候,我們的族人竟然也選擇把所謂的繼承自姓氏的祝福交託給我。那些屠戮相氏一族的人就在那裡,他們捨棄的不是姓氏與先祖祝福,而是生命,活生生的人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屍體,他們只是留下了最簡單的誓言和一滴鮮血,囑咐寧洛務必把我留在這裡直到留存在遠處的暗衛趕到,也叮囑我,記得儲存相氏的血脈,然後一個接一個就這樣離開死去,只留下我和寧洛……】
懷裡的女生表情很平靜,但孫權知道,她在發抖,時隔兩年的記憶,讓她至今仍是戰慄,偽裝的平靜表象終究還是偽裝而非真實。孫權伸出另一隻手環上她,第一次以這樣小心翼翼地方式安撫一個女生,明明笨拙無比卻極盡溫柔。這樣的他,她根本找不到理由阻止自己沉溺其中。
【笨蛋……】唇瓣微動,語安也不知道她說的是孫權還是自己,又或者,是他們兩個。
如果能繼續下去就好了……
那一瞬間,這個念頭在兩人心中各自生出,突然而至,翻騰不止。
推開暗門的瞬間,卻沒有孫權想象中會撲面而來的灰塵。他有些意外,畢竟語安家裡還有喬玄隔上幾個月派人來打理,還能保持整潔模樣,這個地方,至少應該兩年沒有任何人留在這裡了吧?
【是喬伯伯。】語安注意到孫權投向她的詫異目光,解釋說,【我拜託喬伯伯,希望能把附近的屋子都儘量看顧一下,至少,別讓這裡真的成了廢墟一片。】
孫權於是沒再多問,帶著語安走出暗門,步出的瞬間暗門立刻合攏。孫權只回頭看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重新關注著周遭的一切和身邊的語安。
【孫權,你是怎麼看待擁有傳說的相氏的?】與孫權一樣在注意四下狀況的語安卻是突兀地抬頭看向孫權。
語安這個問題問的突然,孫權想了會才回答:“大概,是得天獨厚吧,畢竟有這樣的能力和流傳至今的傳說幾乎是許多人拼盡幾代的努力也想得到的,而你們,輕而易舉就擁有了。”
【是啊,或許這也是我們一族走到這一步的原因吧。可是孫權,我們得到這些,並不是沒有代價的。】語安依靠著他扶持的力量前行,她找出的幾瓶藥裡都有些麻藥的成分,為的就是讓自己能夠忽視傷口的疼痛,不至於撐不下去拖累他,但她也高估了自己對藥劑的適應,疼痛被麻木的同時,她自己的思緒動作也開始有些遲鈍,只能藉著說話讓自己清醒。
孫權也察覺語安靠在他身上的力道越來越重,抱著她的手更緊了些,而語安似乎全無反應。
【相氏一族信仰的不是神靈,而是我們的先祖,我們相信祭祀才能得到祝福,祭祀才能擁有力量,自然,有生祭也有死祭。若祭品是相氏旁支,那麼家人就會被留在這裡,他們的奉獻換來一生衣食無虞。】語安注視著孫權,她不明白是不是因為麻藥的緣故,孫權的目光讓她感覺到了擔憂,她只是繼續說了下去,【死祭的祭品都是相氏族人,稚齡死去的孩童,他們說,那是為了給同齡的可能成為繼任預言師的我們積蓄力量……】
“你們?”孫權不解地開口,“預言師,不止你一個?”
【不,只有我。】語安略帶苦澀地說著,【當然也只剩下我一個了,只不過那時候有潛力的孩子不止我一個。】
這樣的說法,孫權卻是懂得,說難聽了,預言師的身份就像一個誘餌,引誘出那幾個有潛力的孩子,然後那幾個孩子只是任人挑選。可是如果是這樣,那麼那些失敗了的孩子又是什麼結果,那些作為祭品的孩子,他們的親人又是什麼想法?他不相信,那些人在犧牲之後會毫無怨恨:“那之後呢?”
【之後……】語安話沒來得及說完,視線投向門外,目光尖銳冰冷,然而很快,她的神情就淡了下來,只來得及對著孫權開口,【是寧洛來了。】下一瞬,她突然毫無預兆地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