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同樣的名字是吧?可你為什麼不去法華寺、秋筱寺之類的地方呢?何必徑直跑去飛鳥那邊的寺院呢?”
“舅舅特別喜歡那兒的寺院。從我小時候起他就一直在國外工作,常在家書裡提到呢。”
“喂……”丈夫插嘴道,“這話可就怪了。你又不是在找你舅舅,是在找很像你舅舅的筆跡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畢竟舅舅十七年前就病死了,可是我還真在安居院看見了同樣的字跡。
““唉……”丈夫不禁感嘆,“女人的直覺真是太可怕了。然後呢?那位被舅舅的筆跡之魂附體的人叫什麼名字?”
“田中孝一。那字跡真的好像啊。舅舅臨摹的一直是中國北宋米芾的字帖,很獨特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個田中孝一要是也恰好學過同一個書法家的字,那可真是作了孽啊。害得你臨時改變計劃,大老遠跑去了安居院。”丈夫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不過舅舅九泉之下肯定會很高興的。真是辛苦你了。”
旅館旁邊就是飛火野,安靜的夜空下起了雨,拍打在防雨板上。
節子雖然被丈夫嘲笑了一番,但“田中孝一”這四個字,彷彿還停留在她眼前。
她從未像今天這般頻頻回憶起在歐洲病死的舅舅。
2
回到東京的第二天,節子拜訪了舅母家。
舅母家位於杉並區深處,那裡至今仍分佈著一些頗有武藏野遺風的櫟樹林。舅母家附近還有某位舊貴族的別墅,幾乎被樹林所包圍。節子很喜歡在那一帶的小路上行走。
新房子越來越多了。節子喜歡的樹林也相應地少了。不過舊貴族別墅附近還留著許多櫟樹、橡樹、櫸樹、樅樹……高聳人云。
秋日裡的樹林尤其美麗。籬笆深處的一些人家還保留著武藏野殘留的樹林。
舅母家就在那片地區的一角。周圍的房子都有些年歲了。狹窄的道路穿插在花柏形成的圍牆之間。一到初冬,小路兩旁就會堆滿落葉,為節子的路途多添了幾分樂趣。
節子來到一棟小房子門口,按響了門鈴。舅母孝子很快開了門。
“哎呀,你來啦。”舅母比節子開口得更早,“奈良的明信片已經寄到啦。什麼時候回來的呀?”
“前天。”
“這樣啊……來,進屋吧。”
舅母先節子一步進了日式房間。
這位舅母嫁給舅舅的那一天,節子記憶猶新。
婚宴是在舅舅前往中國天津擔任副領事之前不久舉行的。節子還記得婚後一年,舅舅、舅母曾聯名寫信給自己的母親。節子沒有忘記,自己也收到過舅母從中國寄來的明信片,上面畫滿了中國的美景。舅母的字也很漂亮。
舅舅酷愛書法,總對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節子的母親說:“我瞧不起寫不好字的女人。當我的妻子一定要滿足寫字好看這個條件。”
舅母能進門,肯定是因為舅舅對這一條很滿意吧。
舅舅的筆跡十分古怪,雖說是從中國古帖裡學來的,可少女時代的節子,對此根本就瞧不上眼。所有的橫都往右上方斜去,顯得個性張揚奇特。
“在奈良待了幾天呀?”舅母一邊倒茶一邊問道。
“就住了一個晚上。”節子掏出奈良買的紀念品回答。
“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就不能多玩兒兩天嗎?”
“沒辦法,亮一他們學校另有安排,沒法久留呀。”
“這樣啊……”
“我一個人一大早就到了奈良,到了那兒後馬上就去了唐招提寺和藥師寺。原來準備走佐保路,看看秋筱寺和法華寺的,結果碰上了點怪事,就往飛鳥那兒去了。”
“什麼事啊?”舅母盯著節子問道。
節子猶豫了。她不知該不該把筆跡的亊情告訴舅母。換作尋常小事,她也許會津津樂道一番。可她又覺得“田中孝一”的筆跡是如此逼真,讓她難以沉默不語。
舅舅在二戰結束前不久病死異鄉。舅母一直沒有再嫁,過著平靜簡樸的生活。這教節子如何說得出口。
然而,這事不能不說。
“我去唐招提寺的時候……”節子終於開口了,“在寺院的芳名冊裡,看見了一個名字,那筆跡和舅舅的一模一樣……”
“哦……”舅母的表情並沒有太大變化,僅僅只是眼神變得好奇了…些,“那還真是怪了。會那麼寫字的人應該很少見吧。”
“舅母,那字真是一模一樣啊……”可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