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人分成數十多個小小的人群,人群的核心,是一個個一臉興奮的少年,而握住他們的手的,或是兄長,或是孃親,在那裡淳淳叮囑,更有家中的姐妹們,打扮得花枝招展,似乎也將這次送別,當成了一次秋遊,嘰嘰喳喳的圍在自己的兄弟身邊,好不熱鬧。父親來送兒子的,似乎也有幾位,但是,無一例外的聊聊說了幾句,做父親的便被身後的妻女攆到了一邊,繼續讓他們扮演著家中那威嚴的角色。
兒行千里母擔憂!這種心情,其實這些糙老爺們能夠理解,能夠表達的。
錢無病看這遠處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兩位妻子:“嫣然,你真確定的不讓倩兒跟我出去轉一轉?”
吳嫣然手緊緊的挽著孫倩:“你就想著吧,朝廷規矩我是知道的,我肯定是不能隨著你出去的,我一個人在家裡,孤零零的,沒有倩兒陪著,你忍心麼?”
錢無病嘿嘿笑了笑:“不過是幾月功夫,隨著船隊走一趟,安置了這些小祖宗們,我不就回來了了嗎!”
“交代你的事情,你記得了麼?”吳嫣然不理他:“我叫雁九去吏部查過了,倩兒的父親叫孫玉平,眼下都在浙江轉運使衙門供職,你路過那邊的時候,放在心上,這位孫叔叔,雖然對不住倩兒,但是,那也是被劉瑾那廝逼得沒法子了,倩兒這兩年,心結也消了不少,倒也沒那麼怨恨孫叔叔了,好不容易我勸住了她,你總至於連自己的老丈人都不聞不問吧!”
孫倩默默不語,錢無病點點頭:“只要是倩兒的意思,我怎麼可能忘掉!”
身後的下人們,將一些衣物吃食正在往馬車上搬,錢無病苦笑了一下:“嫣然,虎臣如今也是堂堂千戶了,又不是小孩子,你這捎這麼多東西,讓我帶過去,你還真拿你相公當牛使啊!”
“你們談的大事,我都不懂,不過爹和你都說虎臣在南京那邊比在北京這邊好,想必也是不錯的,要依著我的意思啊,如今虎臣是在你手下當差,你調他回來,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麼,你們偏偏偏不聽,讓他一個人在那邊孤苦伶仃的,對了,你看四娘這丫頭怎麼樣,咱們兩家,門當戶對的,也不算委屈了虎臣!”
錢無病歪過頭,看看站在人群邊白衣如雪的慕四娘,心裡苦笑了一下。
“這事情我怎麼知道,我給他們製造點機會相處就是了,他們兩個能不能看上眼,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哼,錢寧在打四孃的主意呢,以為我不知道,他都成親了的,難道讓四娘嫁過去做小啊,你信不信他敢去提親,慕僉事能唾他一臉!咱們家虎臣就不同了,做個正頭娘子,也不知道多愜意呢!”
“好了好了!”錢無病笑著制住了她的話頭,“這些話都說了一晚上了,再說下去,今天我可走不了了,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你和倩兒回去吧!”
兩個女人默默點點頭,錢無病探過頭去,在奶孃抱著的兒子鼻子上親親捏了捏,將他抱過來,吧唧親了一口。
“好了好了,時辰差不多了!”雁九看著這邊的動靜,見到錢無病已經說完了,大聲的對著人群喊道:“各府的貴人們請回吧,咱們要啟程了!”
少年們聽到喊聲,匆匆說了幾句,朝著錢無病身邊跑了過來,一改剛剛嘻嘻哈哈的樣子,迅速的排成了一排,而各府派來的護衛什麼的,將近兩百人,也齊齊整肅成隊。
“出發!”錢無病含笑朝著自己的家人看了一眼,翻身上馬,朝著官道的遠處而去,身後的馬車和隊伍,也緩緩的跟著他的身影,慢慢的離開了十里亭。
……
“想什麼呢?”寬敞的內殿裡,朱厚照從外面走了進來,一把摟住了正在呆呆發怔的李鳳兒。
“噓!”李鳳兒回頭看了那兩個小小的搖籃,噓了一聲:“剛剛才吃飽睡著,你說話輕聲點!”
“無病今天離京了!”她垂下頭:“嫣然和倩兒都去送他了,我覺得我應該去的!”
一聽是這話,朱厚照愁眉苦臉的挨著她坐了下來,“我還想去呢,可不成啊,他又不是出征,哪裡有皇帝送臣子的道理,這也太不成體統了!”
“現在你倒是知道體統了!”李鳳兒白了他一眼:“無病給咱們找回了孩子,怎麼賞都不為過,你倒好,連見都不見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要是沒這事情,你早就把他召來給你說故事了,上次他說的故事,還沒說完呢!”
“有機會的有機會的!”朱厚照訕訕笑了笑:“朕不是賞了他一個錦衣衛同知吧,又讓他代指揮使行事,這乾的就是指揮使的活兒啊,這賞賜不算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