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SS收了手機,不停揉著太陽穴,表情甚是無奈。
半個小時後,趙時飛剛換好拖鞋踏上樓梯,樓上便響起篤篤腳步聲。
田禾赤著腳跑下樓,不偏不倚,正正撲在他懷裡,胳膊使勁兒勾著他脖子,那樣緊,彷彿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從她的世界裡蒸發了,和父母一樣。
她做了個噩夢,夢到趙時飛和舒雨晴手拉著手走了,她在身後死命哭喊他都不為所動,只是轉過身冷冷瞥她一眼,沒有停止前行的步伐。
她駭然驚醒,一身冷汗,偏偏旁邊的枕頭是空的。她萬般不安,抓起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撥號……
等看到他,她發自本能第一反應就是哭。
趙時飛的回應是比她更用力的擁抱,一個剛硬、一個柔軟,兩具年輕的軀體嚴絲合縫貼在一起。
片刻,趙時飛察覺到了她身體異樣。明明她的棉布睡裙很厚,然而卻能清晰察覺她柔軟的身軀很燙。探一探額頭,果然,她在發燒。
沒有分秒遲緩,立刻抱她回臥室。
田禾起先並未感到不舒服,還說不用叫醫生,家裡還有退燒藥,睡一覺發發汗就好了。
趙時飛哪裡肯聽她的,毫不猶豫拿起電話聯絡醫生。
結果證明,他是明智的。沒多大功夫,田禾渾身燙得像火爐,雙腿疼痛酸澀,快難受死了。恰好,醫生及時趕來了。
打了一針,吃了藥,她就睡了。這一覺睡了很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聽見趙時飛在臥室裡走來走去,不停講電話,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他在跟人說母親怎麼樣了,她一驚,想坐起來認真聽,可是藥物和病魔的鬥爭太過慘烈,她筋疲力盡,一點兒力氣也沒,只好安安靜靜躺著,很快就又進入了夢鄉。
她睡了一整天,直到日迫西山才暈暈乎乎掀開眼瞼。身上汗涔涔的,但身上那股灼痛感已經消散了,渾身一輕。
“謝天謝地,總算退燒了。”趙時飛看過體溫計,鬆了口氣,問她,“餓不餓?我煲了湯,喝一點?”
他站在床頭,高大挺拔的身軀宛如一尊塑像。
他關懷的目光撒到身上,即使沒什麼胃口,田禾仍點了點頭,“好”。
雞湯味道鮮美,味蕾受到刺激,胃口大開,她一滴不剩喝完了,連幾片雞絲也沒有放過。
等她喝完,趙時飛收走湯碗隨手扔在桌上,仍保持筆直站立的姿勢,紋絲不動。
田禾挪了挪身體,坐到床邊,環住他勁痩的腰,他穿著苧麻襯衫,微涼的觸感瞬間令臉頰倍感舒服。
趙時飛一手斜插在褲袋,一手在她髮絲和後頸間摩挲,。
良久,他聽到她低低的聲音,彷彿午夜的囈語:“不用打腹稿了,照直說吧。”
話音剛落,後頸的手掌就靜止不動了。停了好久,直到脖子都被捂出汗了,他才移開手。
他挨著她坐下,雙手扶著她肩頭,臂上肌肉繃得緊緊,明顯,他在緊張。她不催,慢慢等。最後,他終於下定決心般開口:“我把阿姨送去殯儀館了。”
田禾瘦小的身軀劇烈晃了晃,她體溫迅速冷卻,手腳一片冰涼。
趙時飛握住她的手,不停揉搓,不停地吻她手背。
明明淚花已經在眼眶打轉,然而倔強的田禾就是不肯哭,直到韓書語葬禮也沒有哭。
葬禮出席者不多,皆是父母生前故舊。
田禾一張臉彷彿被凍住了,不會說也不會笑。
田雅楠和林風的到給這場冷清的儀式帶來了不大不小一場風波。幾乎是看到他們的一瞬間,田禾五臟六腑就股得滿滿,若不是趙時飛在邊兒上拉著,只怕她的巴掌早就朝兩人招呼上去了。
“我只是來看看二嬸,不是來挑事的。”田雅楠舉舉手裡的花,掃了眼臉色鐵青的田禾,快速將目光轉向趙時飛,“可以麼?”
趙時飛捏著田禾手腕把她拉到身後,朝田雅楠略一頷首,“請吧。”
田禾含恨看著田雅楠一步一步趨向墓碑的身影,幾次想衝上前把她拉回來,她覺得她出現在母親面前簡直是一種侮辱。
田雅楠對著石碑上韓書語的照片看了片刻才轉身離開,一轉身就看到了林風。擦肩而過時,她頓足,動動嘴唇,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田禾,可以單獨聊幾句麼?”怕她拒絕,又說,“放心,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
趙時飛見田禾沒有拒絕,便不動聲色走遠了些,恰與獻完花往回走的林風迎頭撞上。
兩人之間自然沒什麼好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