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放下槍,神色戒備地環顧四周,他沒去管白夜行如何同他的愛人說著最後的情話。
也不是情話,只是不甘,白夜行說:“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幫著秦家對付我?”
簡寧的眼神不帶憐憫,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情緒,她低下頭,像是滿足白夜行生前最後一個願望似的,輕輕說道:“從來和秦家無關,我是簡家最後一個活著的人……”
白夜行的眼睛跳動了一下,那零星火光又很快熄滅,他喃喃道:“哦,稚子何辜啊?”
私生子出身的白夜行,在以力量說話的白家吃了多少苦,忍辱負重爬到今天的位置,絕不是簡寧可以想象的,他對她是真的有過心疼,還是僅僅只是錯覺,簡寧再也無從知曉。
可誰會想到,這個大毒梟最後的一句話,居然是“稚子何辜”?
哪怕長輩有再多的恩怨,他們的子孫後代又有什麼罪過?推己及人,像秦宗寶也不應該被捲入其中,他們之所以獲救,也是因為顧景臣相信稚子何辜。
“宗寶,出來,跟我走!”顧景臣不想再耽誤時間,將簡寧從地上抱起,她沒有穿鞋,腳上、身上都是血,手腕脫臼,只用一隻手回抱著他。
可她直勾勾地盯著他,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專注都要炙熱,顧景臣情動,用力吻了她的眼睛,當著秦家人的面。
“姐夫,你們……”秦宗寶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即使他早有心理準備。
槍聲還沒有停止,遠處已經傳來炮彈的著陸聲,秦宗寶目睹他們擁抱,卻不能去幹涉,惶恐問道:“姐夫,他們炮彈!我們這樣下去肯定會死的!”
顧景臣不答,只是抬頭看向北邊的天,秦宗寶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架直升機!直升機上的人正在朝他們揮動紅旗。
秦宗寶驚喜萬分:“姐夫,那是來接我們的嗎?!”
是陳驍的直升機。他們可以安全撤離。
繩索從直升機艙門垂下,一點一點地接近半山腰,為防止有人偷襲,顧景臣仍舊持槍戒備,秦宗寶等人先爬上去,就在簡寧扶住繩索的那一刻,一枚迫擊炮彈呼嘯著砸在了半山腰處。
“嘭——”
“頭兒!”陳驍在空中大喝一聲,隔著炮彈爆炸後的硝煙,根本看不清河谷裡的景象。接著更多的炮彈落地,北山島高聳的檳榔樹、整潔的別墅區、漫山遍野的罌粟花,都在炮火中化為廢墟。
一切不過短短的幾分鐘。
直升機最後只帶回了秦家的幾個人。
降落在安全點時,凱撒見陳驍面如死灰,立刻明白了,衝上去就要跟國際刑警拼命。
秦宗寶聽著地方軍軍官用陌生的語言嘰裡呱啦,看著北山島上空的滾滾硝煙,和身後湛藍的海景相映,他們所站的位置像是噩夢與現實的邊界點。他的姐夫和妹妹有染,姐夫救了他的命,卻和妹妹死在了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回去後怎麼和姐姐還有秦家人交代……
……
北山島被剿滅的訊息甚至沒有上過新聞報道,媒體僅僅以地震來解釋這場持續幾小時的轟炸所帶來的影響,這場地震像世界各地每天都在發生的地震一樣,很快就被人們遺忘。
所有人照常過著普通的日子,在調侃世界末日倒計時的惡趣味裡庸庸碌碌,時間一長,也有人注意到一些變化——“君臨”集團換了總裁,jans。c的總設計師也換了人,那個曾在年中時尚大典上出盡了風頭的邪肆男人,從此再也沒有出現過。再比如,秦家的大小姐秦采薇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因為新婚的丈夫顧四少突發心臟病去世。
也有一些事情好像永遠不會改變,比如顧家的得勢和昌隆,秦家的權威和百年貴族的威望,比如由秦家二小姐釋出的一段揭露秦家醜聞的絕密錄音石沉大海……並不是所有的骯髒都會暴露,石子投入深潭,固然可以濺起水花,可最後被吞沒的只會是石子。潭水深不見底,石子有什麼能耐翻江倒海?
當然,拋去這些國家大事商界風雲,活著的人還在勉力掙扎,努力活著。
在送走了彭城後,陳驍對李恆道:“世上還是痴情人多,這位彭家大少知道我去過北山島,親眼目睹了四少和莫苒死去的場面,一定要來確認,何苦呢?”
李恆不解:“去北山島之前四少曾去找彭公子談過,他們倆能有什麼交集?”
陳驍笑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彭大少的父親是s市的元老級人物,港口城市,人脈極廣,東南沿海那一帶顧家的勢力不如彭家深入,必須要藉助彭家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