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被槍林彈雨包圍,哪怕被白夜行折磨得生不如死,簡寧也沒有掉一滴淚,可是在看到顧景臣的剎那,簡寧的眼眶忽然一熱,心卻莫名安定了下來。年少時最喜歡的電影,裡面的臺詞就是她此時的心情——“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著七色的雲彩來娶我。”
她的愛人不是齊天大聖不是蓋世英雄,他沒有七色雲彩,也不會七十二變,原本他應該在度蜜月,擁著新婚妻子橫穿亞歐大陸去北極,隨後安心繼承家業,成為顧家的支柱、商界的精英、過著所有與她無關的大好日子。
可他卻以血肉之軀隻身犯險,陪她赴這一場可能有去無回的殺局。
那麼多的人與她交匯,那麼多的人對她付出感情,她為什麼最後還是最愛這個負心薄倖的渣男,任他用血在她的生命裡劃下不可抹去的道道印記,一直刻進骨血裡?
簡寧想不通,可她不必再去想,她衝著顧景臣揚起笑臉。
“呵呵,我真是想不到……”白夜行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槍抵得更緊,扯住了簡寧的頭髮,逼得她仰起頭。
白夜行的眼睛還盯著顧景臣,嘴唇卻貼上簡寧的頭頂,冷笑道:“小可愛,顧姐夫居然拋棄了新婚妻子,以婚禮為藉口,度蜜月為幌子,暗中潛伏想要救你……這姦情夠深的啊!”
最後幾個字,白夜行咬牙切齒地吐了出來。
顧景臣的眼神犀利,絲毫不為所動:“放了她。”
白夜行那雙陰鷙的眼睛裡都是瘋魔:“顧四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選擇走這條死路。你有最好的家世,最好的前程,你甚至不需要去爭去搶去殺人,已經是人中龍鳳。而我白夜行,摸爬滾打槍林彈雨裡闖了二十年,才能站直了和人說話,你說,人生多麼不公平啊。”
白夜行忽然笑了,有點詭異:“人生不公平,還好有槍。顧景臣,不如我們來比比槍法怎麼樣?這是小可愛最喜歡的遊戲,她一定很期待。”
遠處的槍聲還在繼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很快整個北山島會被夷為平地,白夜行並不想再掙扎,可他還有好鬥的心,想看一場最後的好戲。
人在他的手上,顧景臣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能繼續聽白夜行說比賽規則:“很簡單,不用變換射擊物件,也不用你和她交換位置,你我同時開槍,看看是她先死,還是我先死,你顧四少是獵人是屠夫,我們是獵物,你不用付出代價,很公平對不對?”
顧景臣和簡寧都明白了,白夜行放棄了生機,沒有以簡寧為工具逼迫顧景臣放下武器或者自殺,他只是想讓顧景臣嚐嚐失去摯愛的滋味——既然顧景臣肯冒著風險來救,這個人一定是他的摯愛,槍林彈雨阻不斷他奔赴而來的決心。
“小可愛,你覺得公平嗎?嗯?”白夜行圈著簡寧的脖子,吻著她的額角笑道,“我們今天的衣服很配,長袍配旗袍,要是死了,去了地底下,閻王爺見了也一定以為我們是一對兒。不如你殺了他,我們走,怎麼樣?他一定不會對你開槍……”
簡寧喉嚨裡嗆了炮彈射擊後的濃煙,聲音已經啞了,她笑:“我早就想告訴你,你的長袍穿起來很可笑。”
白夜行陰鷙的雙眼眯了一下,卻沒生氣,維持著笑:“就算是這樣,這身旗袍還是很配你。”他一笑過後,沉聲對顧景臣道:“那就開始吧,我數到三,一起開槍,一、二……”
“砰——”
一道槍聲響徹河谷,四周忽然一片死寂。
過了十幾秒,縮在石頭縫裡的秦宗寶等人惶恐地睜開眼,朝那邊看過去,卻見顧景臣保持著持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而對面抱住莫苒的白夜行頭部中槍,血迸濺出來,染紅了她的白旗袍。
簡寧喘息著從死亡的邊緣走下來,難以置信地回頭看向一臉是血的白夜行,他並沒有扣動扳機……
他定下游戲的規矩,可他自己沒有參與,任由顧景臣射殺了他。
白夜行還有意識,眼神因為渙散而少了狠厲與張狂,他居然笑了,聲音也弱,喘氣聲極大:“小可愛,你覺得我一定會開槍對不對?殺死一個人很容易,殺死魔鬼卻很難,恭喜你,你做到了,對魔鬼誅心,讓他死生無望,你連這最後的狠勁兒也是……是我欣賞的。”
白夜行倒下去,簡寧還沒有回過神,本能地伸手去扶,身上的血越染越多,白夜行還在笑,仰望著她的臉:“我應該讓你陪我一起死,可後來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讓你活著,記住我……哪怕是以這種方式記住我……”
顧景臣已經走到簡寧身後,卻還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