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早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就不該為求逼真假戲真做,當初就不該答應父皇的要求,當初就該聰明地學蘇姿那樣停手。
只可惜,就算真的有如果,再重來一遍,我大概還是會忍不住再度假戲真做,再度答應父皇的要求,再度食髓知味捨不得收手。
記得算命先生在我出生後卜過我的命理,說我及笄後必有一大凶劫,若是度過此劫便一生無憂,若是度不過便只好阿彌陀佛。我後來知曉後只顧和蘇啟嘲諷他這句看似玄妙實則廢話的廢話,只說及笄之後又未說幾時之前,難道說我直到終老之際才能知曉到底哪一次困難才真正算得上兇劫。
而現在想想,我卻再也笑不出來。大概這一次就是我命中註定的劫難。
蘇啟這個蘇國公認最聰明的人只教過我如何編織陰謀如何算計人心,卻沒教過我該如何躲避喜歡。不過我後來想,他就算真的教過我,大概也不管用。因為他自己都還從來沒真正喜歡過一個人,就算講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他大概也不瞭解什麼叫鈍刀割肉,遍體鱗傷。
倒是蘇姿的話此刻對我來說最有效,回憶都是徒增煩惱,再怎麼樣都不可以哭,只可以笑。若是實在笑不出來,也要清醒地牽牽嘴角。
我和秦斂的午膳晚膳都沒有吃,在床上一直從日升中天待到夕陽西下。秦斂從未像今天這樣失態,以超出他風格的力道和技巧逗弄我。衣服和被子都掉到了床下,我被他像溼手巾一般捲來又捲去,又被他像秋風中的枯樹葉一般翻來又翻去,他的頭髮散亂在額前肩膀,呼吸聲粗重,微微抿著唇,眼睛裡滿是欲^望,最後終於停下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像是從水中剛剛撈出來一樣。
以前進行過的每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在我和他相處的半年多時間,每次床事他都習慣了剋制忍耐,我因秦斂的逗弄而不得不呼叫得慘不忍睹時,他卻依舊是嘴角含笑冷靜溫柔的模樣。他和蘇啟在某些地方超乎尋常的相通,什麼時候都是一張從容淡定的臉,似乎隨時都可以抽身而退,國事為重家為輕,容不得半點泥沙。
英明的君王就該是這樣。
最後我昏昏沉沉地被秦斂抱去沐浴,再回來床榻早已利落地重新鋪好嶄新的床單被褥。我又困又累,秦斂雙手一攏把我從被子裡挖出來,拍拍我的臉:“先吃點東西。”
“……”
“不吃東西半夜會餓醒的。”他不依不饒地繼續騷擾,聲音帶有十成十的溫柔,“熙兒就吃一口好不好?”
“……”我就算再困也隨著他這比較特別的語調不由自主地顫了顫。勉強睜開眼,果然看到寢宮的四周都站著垂目低頭的侍女。
秦斂一手端著一盅骨湯,一手捏著勺子湊到我嘴邊。我看了看周圍:“……多謝陛下,臣妾自己來就好。”
我要接過勺子,他並不鬆手。我看他一眼,再試圖接過勺子,沒想到他還是不鬆手。我再看他一眼,這回他笑了笑:“乖,張嘴。”
“……”我在他的那雙如墨的眼睛底下,真的乖乖張了嘴。
第 二十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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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斂難得有這樣真正悠閒的時候,雖然他平常總是擺出一副十足悠閒的模樣。整整兩天,我睡著的時候他躺在我身邊撫摸著我的頭髮,等我醒來他還是躺在我身邊撫摸我的頭髮。見我睜開眼,就會俯身下來,然後把我整個人像撈麵一樣撈起來,拂開額前碎髮,然後從額頭到眼睛到鼻子,再到嘴角,溫軟的嘴唇像是柔和的花瓣一樣一寸寸刷過,啄得十分細緻。
秦斂還沒有這麼徹頭徹尾地溫柔過。眼神溫柔,動作也溫柔,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就像是一碗溫和的蜂蜜水,甜得恰到好處,粘得亦恰到好處。這兩天我沒有見他批奏摺,也沒有見他召見大臣,甚至沒有見他去上早朝,他一直都呆在永安殿,一步都沒有踏出去過。
秦斂這般作為的時候,眉眼間依舊是稀鬆平常的神色。我看著他,也只好跟著做出同樣稀鬆平常的神色。
假若身為合格的皇后,我理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軟硬兼施千方百計甚至以死相逼地請求皇帝去主持朝政,可我也沒想當過合格的皇后。秦斂讓我坐在他的腿上臨摹字帖,教我撥弄南朝特有的錦琴,給我在窗前細細畫眉,以及領著我去西苑玩泥巴,我都一一照做。
我曾經這樣小心翼翼地奢望過,而如今一一在眼前實現,我沒有用來拒絕的理由。
更何況時日無多。
蘇啟搖著扇子的時候,說的話一般只分兩種,一種是胡說八道,一種是至理真言。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