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1 / 5)

位列一甲,榮登殿試。

他緩緩睜了眼看去,似乎聽得懂他說什麼,又似乎聽不明白。

不同於其他學子此刻的廣結人脈,過了會試他便成日的睡。

大夢一場接著一場。

夢裡綿延的雪山,夢裡水洗的藍天。

夢裡蔥綠的薄紗,遮著一雙傾城的杏眼。

為何醒來?如何醒來?

他一時有些懵懂。

這金榜題名,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

童子喜得不成,催著他拿喜錢,給報喜的人。

客棧因著他摘了一甲,噼裡啪啦放著炮仗。

底下喧囂嘈雜,書童笑彎了眉眼。

他扯扯嘴角,麵皮卻紋絲不動。

這因他而起的喜慶,卻獨獨。

將他堵在了外頭。

古人總道世事難料,世事難料。

當真不假。

若是可料,又哪裡還是世事?

童子贊他必定大放異彩,官拜翰林。

同路人紛紛賀喜,說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可誰知。

正待殿試,卻忽聞今年有舉子舞弊,聖上大怒。

所有入圍之人,皆遭貶斥,永不再試!

一時之間哭嚎遍地。

他愣愣。

指尖還攥著尚未送出的報喜的家書。

像攥著他十數年的大好光陰。

他垂了眸,將信一點點撕碎。

灑在風裡。

功名利祿,夢醒人間。

他其實無甚感覺。

潦草地整理行裝,他便攜了書童一併回去。

山遙水遠,人間寂寥。

方一回鄉,尚在城外長亭歇腳,卻又聽人私語,“聞得苗疆族長的幼女出嫁了。”

他怔怔。

“可別說,那小丫頭真是俊俏。”

“人俏,名字也長。”

“似乎說來是叫雪蓮花?”

手裡的茶已吃光,他仍舉著杯,抵在唇旁。

春光正好,草長鶯飛。

綠柳依依,東風拂過,柳條纏綿中交錯成明眸杏眼。

他低垂下眉目,恍然覺得自己還在京城,十里繁華,笙歌綿延。

明黃的皇榜舉於頂上,一點點,碾碎十年的寒窗。

不是不痛,只是那痛一直積攢著著,似乎一年變作十年,十年成了百年。

終於是釀成了一罈陳年的女兒紅。

於她出嫁之時,開封見世。

胸口攪成一團,像萬條銀絲緊勒,勒進心肺。

他猛得抓住桌沿,捂胸急喘。

茶盞碎落一地。

“公子!公子!”

雪蓮花開,遠山崩陷。

☆、雪蓮花。心病

醒來時,見到父母憂心仲仲的臉。

“兒啊,時運不濟,怨不得你……”

“莫要再難受了。做不得官,咱就不做了!”

大病一場,父母焦急。

大夫嘆息,“這是心病。”

他是家中獨子,父母急得雙鬢斑白。

連聲安慰他,求他不要再想著科舉,求他安心過活。

開導他道,“莫在思慮官途,莫要思慮官途。”

他的妻站在一旁,燭火煌煌,看不清,看不清。

平生,便害多情。

他病剛好,就第一次,偷沾了父親的酒。

從此一醉經年。

醉了,便有夢了。

夢裡,燈火闌珊,杏眼依舊。

他本就是頂有才氣的人,被家中拘瞭如此年月,一鬆開,卻鋪就無數錦繡華章。

醉與醒已然不甚分明。

這一生,終是被他活作一場大夢。

滴酒成詩,杯釀作文。

筆下贊過無數女子,歌伶舞姬,莽莽春景,所有佳人,都一雙杏眼傾城。

父母勸過,直悔當初逼得太甚,叫他此生只為科舉而活。

他聽著他們的勸,吃著他的酒。

淡漠不答。

痴情種子,無情紅塵。

他的妻靜得如渺渺死水,有時他吃酒吃得重了,還會忘記她。

香茗冷墨,盡數潑在酒罈下。

成了茶漬,成了汙痕。

又是一年元宵佳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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