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筆口誅筆伐,即便是貴為當朝執宰的女兒,也難掩悠悠眾口。
孟桐停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左右轉動,“忘了不是更好,這三年來我就怕被人惦記,可還是沒人會忘了孟桐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
“可是長平王也已離京三載,這謠言也該不攻自破了吧。”
孟桐淡笑,“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又能如何?”
“二孃,不是這麼說的,都三年了,您的婚事……”
“好了。”孟桐打斷她,“把這些墨條送到城西西門家。”
沉香不悅地噘起嘴,“又是西門岸,二孃不要忘了西門岸已經成親。”
“他的妻子已經病逝了不是嗎?”孟桐闔了眼睛靠在椅上,“你就不要再囉嗦了,再不走天就黑了。”
沉香走後,香塢陷入無邊的沉寂,香爐內的火苗時明時暗,淺淡的香氣繚繞,驅散心中無盡的黯淡。
她再也不是當年受盡萬千寵愛的孟家女公子,她被父親遺忘,被胡氏欺壓,被京城的貴女圈排斥,唯一的容身之所只有這片融了清疏花影的香塢。她就像是一個瘟疫般的存在,沒人敢靠近,更不必提什麼親事。
日頭漸漸沉了下去,孟桐坐在位置上不知何時已陷入夢鄉。夢中的她行走在一片空曠的沙漠,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盡頭,她努力地前行,可是除了漠天的黃沙模糊她的視線之外,再無其他。
她怕極了,睜開眼睛逃開這場虛幻的夢境,卻落入一彎溫柔似水的眸光中,在那雙幽深明亮的瞳仁裡,她看到一臉驚恐的自己,無措而又驚慌。
“別怕,是我。”那人將她擁進懷中,語氣輕柔地詢問:“又做噩夢嗎?”
她沒有說話,輕輕地推開他,“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那人的手撫上她的側臉,“才幾日沒來,你又瘦了,抱著你都沒感覺到重量。”
“姚侍郎是抱府中的侍妾抱多了,難免覺得我乾瘦無肉。”孟桐起身理了理衣裳,“你快走吧,今日孟府送禮的人多,別叫人碰見了。”
姚若麟淡然地直起身,“我從後門進來,沒有人會發現的。”
“我倒是忘了,姚侍郎喜歡偷偷摸摸。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這偷偷摸摸的滋味倒叫你上了癮。”孟桐唇邊滑過一抹苦澀的笑,“回去吧,我不想見你。”
“可是我想見你,瘋了一樣想見你。”姚若麟從身後抱住她,動情地說:“桐兒,我帶你離開這裡,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廝守一生。”
“我為何要躲過來過日子?難道我孟桐就如此地見不得人嗎?”孟桐揮開他的手,“三年前若是你提這樣的要求,或許我會放下一切和你雙宿雙棲,可是你讓我等你三年,這三年我等了,結果卻是無奈的逃離,你覺得我會嗎?”
姚若麟挫敗地垂了頭,當年鮮衣怒馬的少年被磨平了稜角,投身於爾虞我詐的朝堂,他想要位居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給她風光無限的正妻之位,可是身處於姚孟兩黨的夾縫之中,他只能仰他人鼻息才能坐上今日禮部侍郎的位置。而這個人不是自己的父親,而是孟謙。
“我讓你帶進宮裡的香品,太后可還滿意?”
姚若麟一瞬間回過神,方才的失態一掃而光,“滿意,太后命你明日進宮。”
“那就多謝姚侍郎。”孟桐福了福身,“不知大人可見過齊王殿下新收的侍妾錦繡?”
姚若麟不解地蹙起眉,說到齊王殿下新收的侍妾可謂是一件最荒唐的豔事。半年前,齊子行在京郊的莊子避暑,突然心血來潮到水月庵上香,一眼相中庵內的一名女尼,將其帶回王府賜名錦繡。據說,這位女尼長相酷似姚若水,故而得到齊王的青睞。姚若麟只當是笑談,並沒有在意,此時被孟桐刻意地提及,他突然有一種不安的預感。
沉香在暮色四合時回了府,帶來了三年來西門岸的第一次回禮,一瓶化瘀去疤的藥膏。孟桐捧著青花瓷瓶端詳半天,有些失望地扔在一邊。
“這是西門先生親手交給你的嗎?”
沉香搖頭,“是他的書僮拿出來的,說是先生交代的。”
“他不在府中?”
“他還在守靈未歸。”
“快一年了吧?他也該回來了。”
三年前的綁架事件,孟桐最終得救全賴於西門岸的通風報信,她感恩於他的仗義相助,多次示好被拒,礙於他已有妻室,她也不便多有騷擾。去年,西門岸的髮妻因病去世,孟桐一直差人送去不少的禮物,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