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內抄寫完畢。
陳婠這廂在偏殿執筆抄寫,皇后便坐在高榻中翻看賬目,時不時往下頭瞧一眼。
見她姿勢端正,一絲不苟地抄寫。
過了一個多時辰,忽而殿外來人通報,說是太子殿下駕到。
陳婠彷彿沒有聽到,仍專注在宣紙之上。
太子入殿,寒意重重。
他徑直坐到皇后身旁,“父皇的病情可有好轉?聽太醫說新得了方子,頗見成效。”
皇后瞥了一眼規規矩矩的陳婠,“本宮正要給太子說一句,這些天就讓陳良娣過來給本宮搭把手,處理些事務。”
封禛緩緩走過去,見她臻首輕垂,纖纖素手白嫩細緻,握筆的姿勢端正,再看紙上字跡端正分明,別有風骨。
他便站在身後,隨手將她落下的幾縷髮絲撩起來,別在耳後。
觸到她涼涼的肌膚,封禛只覺得指尖留香,黏膩不去。
舞文弄墨的她,透著書卷雅緻的韻致,偏偏這韻致裡頭,又含著勾人的媚。
和溫顏明豔逼人的大不相同,陳婠的柔媚是刻在骨子裡,清高中有令人想要摧折的欲、望。
這是在他周圍鶯鶯燕燕中,從未有過的感覺。
陳婠被他觸碰,這才抬頭,“殿下看妾身寫的可還好?”
封禛認真地翻了幾頁,“字有風骨,改日給孤也抄一卷明史。”
皇后冷眼看著,便道,“該傳晚膳,太子就陪本宮一起用膳吧。”
封禛點點頭,陳婠卻說,“妾身未感飢餓,再抄一會兒。”
“如此,本宮就教人將飯食給你端過來用。”
陳婠遂繼續伏案,心想著正好避開皇后,也樂得清靜。
抄完半卷時,滿月映上樹梢。
陳婠推開門,一股清冽的寒氣襲來,此時的正陽宮安然寂靜,彷彿一隻沉眠的雄獅,俯臥在皇城的正中央,酣然入睡。
沉香去御膳房取皇后賞賜的藥膳補湯,陳婠便慢悠悠獨自往東宮的方向走。
她低著頭,踩著腳下一階又一階漢白玉的臺階,一抬頭,便見臺階下站著一人,向她望來。
封禛伸出手臂,待陳婠下到最後一階,便被他握住手,牽了下去。
將她披風緊了緊,封禛這才道,“夜深露重,孤送你回去。”
陳婠抽回手,“皇后娘娘吩咐,教殿下多陪陪生病的溫良媛。”
封禛頓步,凝住她,“為何去蘭煙殿,孤認為以你的聰慧,不會猜不出因由。”
陳婠抿唇一笑,然後明眸將他鎖住,“那殿下,來玉露閣,想必亦是同樣的原因。”
此時,兩人已然踱步入林,□□上梅香陣陣。
只是如此對望一眼,卻彷彿隔了兩世漫長。
他抬手,撫上她的頰,略帶粗糲的指腹,一路沿著她眉心婆娑,直到停在她溫軟的唇瓣上。
他俯身,貼在耳畔,“婠婠還是不說話時,會比較可愛。”
而後封住她的唇,微微一觸。
……
卻說沉香去了御膳房,但裡頭各宮姑姑都在傳膳,沉香只得在外頭候著。
過了許久,待人都散盡了,她才往裡頭走。
誰知御膳房此時的燭火忽然熄了幾盞,大約以為已經無人再來。
沉香放慢腳步,聽得裡面竟有人竊竊低語。
她遂警惕地留了個心眼兒,貼在側面鏤花的窗臺下傾聽。
“將這藥米分放進去,無色無味,就連御醫也不能察覺…日久見效…”
沉香心頭一跳,算來,只剩自家主子的藥膳還未取走。
沉默了片刻,那道聲音再次響起,“記住我的話,不會虧待了你們。”
話音一落,腳步聲便往外走。
情急之下,沉香身子一歪,腳卻踩上了石頭,猛地發出聲響。
這一響自然驚動了裡頭的人,沉香心知不好,連忙往小路上逃。
誰知沒走幾步,便被人猛然拽住,一把捂住了口鼻。
她驚恐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之人,喉嚨中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響。
氣息越發稀薄,她的掙扎變得更加無力。
就在最後的一瞬間,她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從樹林裡走出來,她道,“下手要乾淨些,死人才不會說出去。”
☆、第24章 魂歸不知難安處
封禛在玉露閣歇了會兒,陳婠累了整日,便囑咐她早些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