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殘花總賴東君幸
回到正陽宮時,已是日薄西山。
從前在此處侍藥,便也無多心情,今日故地再來,陳婠回身望去,但見層層雲海,高樓映月,四方樑柱之上刻著龍騰雲海,蔚為壯觀。
天子居所,果然是至高處。
封禛如今驟然換了明袍,隱約中令她不由地想起前世許多不堪的往事來。
對於陳婠有些異樣的神情,還有漸漸緩下的腳步,封禛自然敏銳地覺察到了。
“婠婠如今,可是在怕朕?”
陳婠被他略帶炙熱的眸子燙地一緊,驟然想到冷宮時,他絕情冷酷的樣子,那一句話,便毀了她十年,毀了她一生…
陳婠本能地往後撤退一步,便也鬆開了他的手。
不能因為封禛對自己片刻的柔情,便亂了心神,以為他會真心真意地對自己一輩子…
怎能忘了,他已經成為了九五之尊的帝王?天家無情,怎麼會有所謂的恩情?
那恩情,也不過是花容月貌時,對美色的迷戀罷了。
人老珠黃之時,必定有新鮮可口的美人取而代之。
“妾身…妾身只是不習慣在這裡,想要回去。”陳婠索性就停在殿外,不肯入內。
封禛柔聲哄著,“你舅舅之事,朕已經恩赦,你不必再擔心。”
陳婠福了福身,“如此,妾身謝陛下聖恩。”
分明是極婉約柔順的姿態,卻巨人千里之外。
封禛的臉色漸漸崩起,心下無名地湧起一陣無法言說的失落,她終究是不肯和自己妥協,不肯靠近一絲一毫。
即便是無數日夜的纏綿,即便是貼在最近處,她仍是設了防,無法觸碰的。
她的心,就是捂不熱。
可一個轉念,便想起她曾經為了那人,不顧路途遙遠艱辛,遠赴天河城。
她對那人,總是笑的真心,笑的暢快。
也許,她是有心的,只不過宇文瑾比自己先到一步。
但此生,他絕不會再輕易放手。
“朕已經替你選好了寢宮,”封禛拉著她,夜風絲絲而過,揮袖一指,正落在東面,“鍾靈毓秀,毓秀宮你可喜歡?”
東西六宮,太后居慈寧宮、皇后居椒房殿,四妃分別為毓秀宮、儲秀宮、鸞秀宮、合秀宮。
妃位之下的,便在四宮側殿依附居住,不能獨自居一宮主位。
良久,並未得到回應。
封禛轉頭,卻看到她目光復雜地凝著毓秀宮的琉璃頂,夜風撫著她的發,落在素白的宮裝上,更顯得出塵絕色。
渾身打了個寒顫,陳婠握了握手臂道,“還是去陛下的正陽宮吧。”
殿中新添了數名新晉的宮娥,各個貌美,都是內務府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尖兒。
陳婠隨意瞧了幾眼,忽然有了不尋常的發現…
就比如貼身御侍岫玉姑姑,便不像從前在東宮裡的幾位奉儀那般豔麗嬌嬈,卻帶著一絲淡雅清秀,溫婉可心。
倒像是,依照自己模樣刻出來的一般。
陳婠微微坐定,手還護在肚子上,觀察者岫玉給皇上更衣、淨面,那舉手投足倒像是刻意模仿自己。
原來內務府早得了信兒,以為皇上就喜歡陳妃那般的,是以後來栽培的宮女都依葫蘆畫瓢,只可惜裝了外表,裝不了氣韻,不過都是東施效顰罷了。
“既然陛下此地人手眾多,妾身便先回去了,若不然人多手雜,反是添亂。”陳婠的語氣自然不會好。
岫玉正將眀袍的扣子解下三顆,卻見陛下忽然往後一退,便鬆散著外袍朝著陳妃走過去。
若在旁人,自是衣冠不整,但偏偏他生的樣貌極好,即使無意中的寬袍玉帶,反更有幾分英姿風流。
“朕還不是怕你累著?”封禛眉目含笑,便將自己親手將剩餘的盤扣解開褪下,露出裡面輕薄的軟煙羅棉綢對襟長衫來,“既然婠婠不高興,朕便將她們都打發走便是了。”
寧春一聽,連忙將其餘人遣了出去,岫玉很知趣,將準備好的常服軟靴端過來,便退下了。
陳婠被他一副得逞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無辜道,“陛下,是誤解妾身的意思了…只不過,任誰瞧見一屋子和自己舉止都相似之人,自然是添堵。”
封禛並不接話,又往前進了幾步,雙手撐在椅臂上,將她禁錮在窄小的空間裡,“朕的婠婠,終於學會拈酸吃醋了?不過她們長什麼樣子,朕倒是沒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