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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含著悽婉的腔調,一字一句低吟淺唱。與此同時,亭後傳出潺潺的琴音,不知是誰的纖纖十指撥動古箏的琴絃,樂色纏綿悱惻,如泣如訴。樊歆唱著唱著,倏然雙袖一甩,合著琴聲踏歌而舞。
“長衫青衣,執筆落墨,繪我傾世顏。
琴瑟相合,耳鬢廝磨,共看雙。飛燕。”
……
歌聲綿綿,而天色徹底暗下,一輪圓月自天邊緩緩升起,初升的月光灑滿寧靜的樹林,似給萬物披上一層薄紗。硃紅碧瓦的亭榭正中,樊歆一面唱一面舞,發如潑墨,長裙如火,整個人沐浴在銀霜般的月華中,恍若隔霧之花,時而扭纖腰,時而甩飛袖,時而舒皓腕,素手如蘭,身姿如柳,步態生蓮。
亭後一群人呆呆瞅著,有人壓低聲音道:“這是……又進入魅姬的狀態了嗎?”
“是,比剛才進入的還好。”導演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別說話打擾她。”
亭謝的樊歆還在舞,月影悽迷,霜華零落,那支驚鴻舞被她演繹到淋漓盡致。最後一個姿勢,她舒展雙臂不住旋轉,榴紅的長裙寬袖迎風招展,宛若夜色裡盛放的旖旎花朵。
琴音不停,她旋轉不休,腦中如走馬觀花般閃過無數畫面,有魅姬苦等千年的心碎,有樊歆暗戀多年的無果。
某個剎那,她像回到了五年前,在那些個寂靜的深夜,不被愛的她就像如今一般,在舞房裡旋轉、旋轉,彷彿永無止境的旋轉才能忘卻那些卑微又強烈的愛戀……
……
往事愈想愈刻骨,執念愈深愈傷人。亭謝里的樊歆只能不停的跳,不停的跳,將她與魅姬的那一腔痴情,連著那悽然的歌聲,隨著飛舞的水袖,翩躚的裙襬,統統傾瀉出來。
“絲竹綿綿,素手纖纖,
深雪之中紅衣舞翩躚。
水中月,燈下影,夢迴那年曲水間,
蜀葵紫,海棠紅,隨風落於誰鬢邊?
。
長衫青衣,執筆落墨,繪我傾世顏。
琴瑟相合,耳鬢廝磨,共看雙。飛燕。
一朝突變,君成陌路,再不記從前。
舊盟在耳,前塵繾綣,付過眼雲煙。
。
前世姻,今生緣,
數不盡陰晴圓缺,換今朝痴嗔悲歡。
負一身殺戮罪孽,
只為訣別那一句,等待與君再團圓。
。
花開又花落,一春又一秋。
一曲一場嘆,一生念一人。
然,曲終人散,絃斷音絕,
仍,為你一笑,甘守千年。”
……
當最後一句詞唱完之時,亭謝中的女子終於停住舞姿,她慢慢抬頭,看向溫淺的方向,強忍著眉間一抹悲哀,輕聲喚道:“寧郎。”徐長安前世名為馮寧。
溫淺沒動——魅姬的寧郎毫無反應。
樊歆踏前一步,發上那支紅蓮步搖在月下閃出熠熠光亮,搖曳在她鬢畔,別樣的妖嬈,她瞳裡的希翼如細微火苗竄動,再次輕聲問:“寧郎,我的驚鴻舞跳的好不好?”
溫淺眸光閃爍,似心有所動,但那頭的導演卻拼命擺手,示意他照著劇本做出冷漠無情的模樣,溫淺只得噤聲。
見溫淺無動於衷,樊歆笑道:“你忘了嗎寧郎,你曾經最喜歡這支舞。每逢天氣晴好之時,你便將琴搬到庭院內,你撫琴伴奏,而我高歌一舞……我們,多麼琴瑟相諧。”
“呵,我們還有其它美好的回憶。每個夜裡,你在燈下看書,我便給你磨墨燃香,你笑著說這是紅袖添香夜讀書……你還帶我遊山玩水,那一年仲秋,你我攜手前去丹霞山,棲霞藹藹,層巒疊嶂,山泉飛流瀑,楓葉正豔紅,你立在楓樹之中許諾,永遠只愛我一人……寧郎,那誓言你還記得嗎?”
溫淺注視著她,薄唇半抿,最終將目光移向導演,讀出導演手中白板上的寧郎臺詞:“什麼誓言?我們人妖殊途,此等荒謬話語你休來蒙我!”
他口吻堅硬冷冰,樊歆注視著他,眸裡有悲傷,“人妖殊途?……呵,寧郎,我也曾是個活生生的人啊?我也不想變成如今這半妖半煞的模樣……”
溫淺舉起了手中劍,照著白板上的話念道:“妖孽,你作惡多端,無須多言!”
“不!”樊歆急忙辯解,“我不是妖孽!你以為我想殺人嗎?我一點也不想,第一次殺人時,我嚇得手發抖……生前我連雞都不敢殺,便是碰到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