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之多的東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她甚至覺得她的師傅是天上神人,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卻又若即若離,飄忽不定。
這天的對話,才彷彿讓她第一次真正稍稍接近這個遊離的靈魂,讓她篤定地確信,他和她身上必定有某些東西是重合的。而這段對話,彷彿一枚微弱的火種深埋在她內心的土壤裡,從此讓她眼中本來雲山霧罩的世界開始慢慢地,顯露出它的原貌。
過了不知多久,她才意識到時辰已然晚了,再不回涼宮母親就要起疑了。戀戀不捨地向師傅告別後,她欲走出書齋。
“等等。”他叫住了她,“老是‘喂喂’地叫你不方便。我給你起個名字,如何?”
她頓時喜上眉梢,撲通跪在地上:“請師傅賜名。”
他沉吟片刻:“蓮生,你就叫蓮生吧。”
看她歡天喜地地回去了,他向後倒臥在椅背上,喃喃地說:“……走出赤城嗎?蓮生,你會有這個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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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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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前塵往事不可追(1)
抬起頭,天已經徹底暗了。
這樣的認知讓她更加惶急。蒼穹下的赤城高高聳起,黑黢黢的宮殿輪廓像不祥兇獸的脊背。赤城的夜靜謐得出奇,彷彿從哪裡隨時都會竄出幾個魑魅魍魎來。
她迷失在那些面目相似的宮巷裡。本就很少離開涼宮的她,此時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偌大的赤城裡亂轉。已經離和母親約定的時辰過去很久了,她急得眼淚都要迸出來了。
簫聲。
一縷簫聲,若有若無,若隱若現地從宮闈某處傳來。
夜風裡,那簫聲忽遠忽近,明明滅滅,仔細聆聽,才能勉強捕捉到數個凌亂的音符。是一曲《折楊柳》,那哀傷的韻腳,彷彿是離人清淺的呢喃,纏綿地低訴著“別後應是良辰好景虛設”。她不由自主地循著簫聲而去,待得更近,卻聽得那簫聲裡多了一縷殺伐之氣,彷彿是刀刃相擊,火花四射,黑雲壓城,金鱗向日,角聲漫天,霜重霞紫,聽得她不由得精神一振,腳步更快。眼前驟然開闊,閃出一片疏落的竹林,竹林裡透出隱隱的幾盞宮燈。她欣喜地靠近,此時簫聲卻突然一轉,變得婉轉悠遠,深沉悽愴,彷彿是一場血戰過後,疲倦的將士在月色中互相依靠著休憩,怠惰春風楊柳信,一夜邊關梨花白。
至此,她已經徹底地沉醉於那簫聲中,腳邊不覺動了動,碰出沙沙的聲響。
簫聲戛然而止,唯留餘音繞樑。
“誰?”暗中有人沉聲問道。
她一驚,腳尖急點,就要以輕功逃離。對方早已洞悉她的動作,兩竿翠竹向她壓來。她勉力側身扭轉,手在竹竿上一搭,借力再飛。不料對方比她更快,又是一竿翠竹。如此幾個來回,她已十分吃力,那些翠竹卻彷彿長了眼似的,茂密的枝葉刮擦著她的身體,竟像網一樣壓得她無法逃離。
“哈哈——還不讓爺乖乖抓住了!你這擅闖竹林的小賊!”
她心中憋氣。看來回去應該更加苦練,如果讓師傅知道自己竟然敗在這種小伎倆上,不定又要讓她吃多少頓竹板豬蹄。不過當下脫身要緊。
打定主意,她朗聲說:“我只是不慎迷路,並非有意擅闖閣下的竹林。古人折楊柳留客,閣下如今卻這樣用竹枝留客,怕是不合待客之道吧。”
對方好一會兒沒有做聲。
待她仔細聽去,卻聽到暗器破風聲,嗖嗖向她襲來。她大驚,扭動了幾下,卻無法從竹枝中掙脫,隻眼睜睜地看著那繩索一樣的暗器搭上自己的腰。對方一收繩,她連人帶繩像離弦的箭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登時疼得她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幽暗的房間裡,她悠悠甦醒。昏暗的燭火恍惚地在她的臉頰上跳動。
她低頭看看,發現自己已經被那條繩子一樣的暗器緊緊地捆縛在凳子上,不由得暗歎一聲。
“哦,醒啦?”身後有腳步聲響起,一人走到她面前來,“來來,讓爺好好看看是哪個伶牙俐齒的小賊。”
於是,她對上了一張臉。這張臉極其年輕,看上去不過大她兩三歲,彷彿剛剛舒展開來的柳葉,面頰有稜有角,眼睛黑白分明,只是右頰的一個酒窩還帶著一點幼童甜甜的奶氣。她仔細看那五官,彷彿有點似曾相識。
來人也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