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算一個。”
“是嗎?”
“我媽和我弟對這次拆遷期望很高,想著要一夜暴富呢。”
“那你呢?”
“我?”蘇洛聳聳肩:“不關我事。”
周律師看來是覺得好奇:“怎麼不關你的事,你們是一家人啊?”
“我媽準備和兒子共享晚年,她認為我早晚要嫁人,所以,在這個家裡,我是暫住人口。”
“重男輕女?”
“是啊!”蘇洛快步地往前走,街坊開始升火做飯,周遭瀰漫著辣椒的濃香。
“你也能接受?”周律師繼續追問。
“房子是我媽的,這是她的權利。而且她養我這麼多年,早就不欠我了。”
“你父親呢?”
蘇洛已經到了家門口,她不想再答這些問題,回身微笑著說:“好了,我到家了,以後有機會再聊。”
周律師不好再多說什麼,只好點頭道:“那好,你也配合我們多做家屬工作吧。”
“好!我盡力!”蘇洛說著,進了院子。
院子裡站著好幾個鄰居大嬸,正在和母親議論什麼,見她進來,有人趕緊熱情地招呼:“小洛啊,你怎麼才回來,我們都散了好一陣了。”
“我和朋友聊了兩句。”
“是那個周律師嗎?”
“是啊!”蘇洛應道,轉身進了房間,只聽見外面的大嬸大聲對母親說:“嶽姐,家裡還是有個漂亮女兒好啊,你看,拆遷公司也有熟人,你們家這次一定會補償得很好!”
“沒有這回事,哪來那麼多熟人!”母親反駁道。
蘇洛懶得聽,關上了房門。
她總覺得吵,到處都很吵,每個人,每個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是喋喋不休,糾纏不清,讓她覺得很吵。
此時,只有一個人,那樣安靜,遙遠而安靜。
她拿出手機,想打給他,這才發現開會時調到靜音,上面顯示著很多未接來電。有小秦的,想必是知道她辭職,來問究竟;有喻秘的,想必是召她回去辦手續打移交;有肖見誠的,想必是一邊辦喪事一邊無聊,又來與她鬥嘴取樂;還有,楊銳的。
她趕緊回撥楊銳的電話,今天通道不錯,很快就通了。
“蘇洛,你好。”楊銳的開場總是這樣清晰恭敬。
“你找我嗎?”蘇洛問。
“是啊,你還好吧?”
“挺好的。”蘇洛堅定地回答,心裡卻泛起一絲酸楚。
“喻秘書長打電話給我,說你離職了?”
“是的,對不起,捐校的事兒,我搞砸了。”
“不怪你,你不要這樣說。”
“不過對方也沒有完全拒絕,以後換個人再溝通一下,還是有希望。”蘇洛反過來寬他的心。
“我說過,這件事情不要急,不要給你太大壓力,你剛開始獨立做籌款,碰到這些反覆很正常。”楊銳急忙說。
“是我自己不行,我不適合做這個……”蘇洛的聲音有些哽咽了。在楊銳這裡,她甘心低頭認輸。
“蘇洛,別急,我跟喻秘也說了,讓你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基金會還是需要你的。”
“我不想做了,是我自己不想做了。”
“不要急於做決定好嗎,答應我,聽我的,好嗎?”楊銳很少這麼急迫,這麼關切。
蘇洛想起他,揹著沉重破爛的揹包,走在她身邊時,那堅毅的笑容。
她想念那一刻。
“蘇洛……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聽見了。”
“等我下次回城裡來,我們再好好聊聊。”
蘇洛不想結束通話電話,她想到新的話題:“你現在在哪裡?”
“在村裡,在山上。”
“怎麼在山上?”
“這裡通道比較好,我等你回我的電話。”他回答。
在那個山坡上,雜草荊棘叢生,有時會有毒蛇出沒,楊銳一個人,在等著她回電話。蘇洛的心裡,感動與歉疚交織著。
“楊銳,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得等新的志願者來,不然,這裡要唱空城計了。”
“不如我來幫你。”
“你別傻了,女孩子受不了這裡的苦。”
“我受得了,過兩天我就來。”
“真的不必了,已經有新隊員準備過來了,你好好在家裡休息幾天,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