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發白,三姨太本不悅,見蘇老爺如此便嬌滴滴橫了一眼,蘇太太看在眼裡,亦別過了頭。最最古怪的當屬蘇少爺,一張臉漲成豬肝色,一貓腰竟轉身走了。
蘇二太太面色更顯疲憊,縱是笑也帶著些勉強,她拉著雲卿的手絮絮地說:“你的手千萬不可以有事,雲卿,我沒法子讓我欠你一隻手,我還不起,蘇記也還不起……”
三姨太本就不悅,聞言一扭腰翻了個白眼便小聲嘀咕:“自己不小心,難不成還賴蘇記?不過就拿了個第二!”
雲卿只當沒聽見,蘇二太太卻回頭狠狠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蘇老爺也是尷尬:“小茜,這是裴二爺的徒弟,你說話別沒個分寸!”說完便看著雲卿訕笑。
雲卿瞧著古怪,卻也不便在此多問,便拍拍二太太手背說:“我有些事想跟二太太說,明早蘇記,二太太可有空?”
蘇二太太複雜地看了一眼雲卿,倒是蘇老爺忙不迭地說:“有空!有空!裴小姐說事曼秋怎麼會沒空呢!”
蘇二太太便勉強笑了下說:“好。”說完便讓孫成帶她去拜見盧府尹。
雲卿問孫成蘇二太太的事,孫成竟全然不曉得,只說這幾日二太太甚少去蘇記,聽說是二太太的女兒小雀兒生病了。雲卿聽著古怪,要再問,孫成卻只摸著腦袋說真不知道,自雲卿在七夕斗燈時畫出“踏雪尋梅”後蘇記生意大好,這兩天他忙得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實在沒空打聽蘇家的事。
“那小雀兒生病,二太太今兒怎麼還來?”雲卿最後如此問。
孫成邊撥開人群為雲卿讓出路便低聲說:“我也覺著奇怪,好似突然想通了,又不願把蘇記讓給別人了似的。”
雲卿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乾脆不作它想,只等照規矩放了河燈便跟姑姑一塊兒賞燈去。
到了沁河橋上,趙御史、盧府尹、孫狀元以及葉懷臻、慕垂涼、裴子曜都已經侯著了,獨不見蔣家少爺蔣寬。今兒為的是熱鬧,七夕點燈又有祈福之意,幾人中除了裴子曜尚未婚配,其他人的夫人也都來了。趙御史的夫人不疊珠翠,笑容慈祥;盧府尹的夫人略顯威嚴,難以親近;孫狀元的夫人有些侷促不安,神色露怯。倒是葉懷臻的夫人溫婉賢淑,至於慕垂涼……
014 惡少
以雲卿所知,慕家大少爺慕垂涼如今有兩房妻妾。大房是裴家嫡女裴子鴛,也就是裴子曜的姐姐,是物華城出了名的才女。聽聞當年裴子鴛年紀尚幼,最多不過十歲,隨父親造訪慕家時見到了正習字的慕垂涼,兩個小娃娃從詩詞歌賦論到琴棋書畫,讓兩家大人欣喜難當,當場便為他們定下了親事。雲卿與裴子鴛並不熟識,但從裴子曜極敬重她這位姐姐,曾言她姐姐心思縝密,端莊大氣,是物華城最出挑的女子。
二房是蔣家嫡長女蔣婉,也就是蔣寬的姐姐。若說裴子鴛以才情名動天下,蔣婉便可以姿容獨霸一方。蔣婉容貌是出了名的瑰麗,又是大族長女,氣度雍容,曾有人以“明月照螢火”來比較蔣婉與物華城其他女子,可見蔣婉其人之美豔。據說當年蔣婉芳名甚至傳到當朝王爺耳中,王爺似有意一見,蔣婉卻用慕垂涼送的一支金簪自挽青絲,甘願嫁給慕垂涼做了妾,也是一段廣為流傳的佳話。
如今兩人都在眼前,雲卿只覺得震驚,縱然物華城人傑地靈,又如何有幸孕育如此曼妙的女子,並且不是一個,是兩個。裴子鴛著一件淡紫流光軟緞上裳,衣襟處用深紫絲線繡了回紋,下著同色深紫一色留仙裙,頭上雖戴著名貴的紫玉釵,但簡單大方,華而不奢,更顯端莊。她是中規中矩的長相,鵝蛋臉,細柳眉,水杏眼,每一部分細看都精緻無雙。雖說一眼望去並不如蔣婉驚豔,但極耐品,似乎怎樣都看不煩。見雲卿行禮,裴子鴛只一個淺笑點頭便讓人覺得親近——即便她必定知道雲卿與裴子曜曾經的關係。
蔣婉則是海棠紅軟煙羅上裳配織銀團花水漾留仙裙,凰飛四海的金步搖,丁香纏枝的金纓絡,海棠花開的金鐲子,但竟一絲都不顯俗氣,反倒讓人覺得沒人比她更適合這般富麗堂皇的金色。蔣婉有一張無可挑剔的桃心臉,眼睛似兩汪活泉盈盈流動水波,鼻子小巧微微翹起,嘴巴則是殷殷一點櫻桃紅。她俏皮並著妖嬈,因此即便姿態傲慢也討人喜歡,見雲卿行禮,蔣婉眯著眼睛打量她一眼說:“畫得出‘踏雪尋梅’,也算有幾分才氣。”
雲卿聞言道謝,正要給最後一位也就是裴子曜行禮,只聽葉懷臻對慕垂涼笑:“今兒沁河上吹的莫不是金風?我自小就沒聽過你的二姨太夸人,今兒可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