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想將事情控制在合適的範圍內——比如說,若今日蔣婉死了,她便是殺人兇手,於她毫無裨益,若是她自己死了,更是得不償失。但不料這才一時半會兒的工夫就已起了兩處明火,一個在內外間之間隔斷了她與蔣婉,另一簇是方才桌上的蠟燭,早已悄無聲息燃起桌上幾支打好的燈穗兒,並毫不意外地燃起地上的燈籠來。
蔣婉卻仍舊大笑,神色幾近癲狂,雖看見熊熊火焰,卻仍不忘怨毒地說:“妄圖沾染我蔣婉的男人?你去死吧!還有云湄那個賤貨,我也會早早送她去跟你團聚!”
雲卿躲避著火,一時退到內間深處,隔著窗子,她可看到對面的全馥芬二樓緊閉的窗子,但外頭漆黑,燈火如豆,不可能看到蒹葭如今的神色,亦不可能知道蒹葭是否看到了這裡的狀況。
宋長庚萬年不變的笑臉上終有有了一丁點兒驚訝,他迅速起身貼到窗邊看了看,當即拍桌喝道:“留你們小姐和蔣大小姐獨處,姑娘你也太大意了!”
蒹葭也看到對面的火光,雖說心急,仍是拉住他說:“公子且慢!不瞞公子說,蔣大小姐的脾性我們也是略知一二的,此翻情景,雖不致未卜先知,卻也能提前猜出個三五分來。因此我們小姐心中有數,我信她不致吃什麼大虧。反倒是蔣大小姐,雖是她尋釁在先,但若她真出了什麼事,恐怕我們有理也變無理、被欺也變欺負人了。所以此番冒昧邀請公子前來,是煩請公子幫忙盯著些蔣小姐,稍後若果真有什麼意外,還請公子出手相助。”
宋長庚本是慕垂涼的心腹,自然曉得該站在哪一邊。聽蒹葭如此說來,細想之下,並無不妥,既賣了雲卿一個面子,又賣了蔣婉一個面子,且不致違逆慕垂涼的意思,因此應下不提。正是此時,對面蘇記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蒹葭扭頭一看,見原本一簇簇的紅光已經變成大片的熾紅,濃煙滾滾從屋裡冒出,慌得站起來緊盯那邊。
雲卿看著放聲大笑夾雜乾咳的蔣婉,又見房中濃煙滾滾,心知不便再拖延,便趁火勢還沒有蔓延到內間,對蔣婉說:“蔣大小姐是想與我同歸於盡麼?”
蔣婉周身都在燈籠火海中,身上衣衫也已減減燒起來,人卻笑得益發悲憤,對著雲卿低吼聲聲如訴:“人人都喜歡慕垂涼,為什麼?我知道為什麼,但是裴子鴛得不到,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雲卿小心往外走,她記得門口處便是供著連翹的落地大花瓶。聽聞蔣婉如此說,不免譏笑說:“你知你得不到,就很好。餘下的,你有幾分能耐管得著?我勸你還是先留著自己的命,免得連我一杯喜酒都沒喝到就已經命喪黃泉。到時候,別說得不到,看也看不見了。”
雲卿說罷繞到門口,眼明手快抽起一束連翹,拿起粗粗一看便知花瓶中水足夠多,當即扔了連翹迅速脫了外頭艾綠密雲紋的褙子放到花瓶中用水浸透,然後裹到身上來,抬頭一看,蔣婉裙角已經燒起來,她整個人卻徹底冷靜下來,緊緊盯著雲卿惡毒地說:“說實話我一直不明白,你與裴子曜兩情相悅,卻痛恨做他的妾。我以為你心性甚高,是決計不願做妾了,所以即便對你與慕垂涼之事有些耳聞,也從不防著你什麼,又豈料你不僅答應了做妾,還滿心歡喜,一丁點兒怨恨都沒有。”
雲卿萬料不到她會在這種時候問起這件事,不免愣了一下,火苗一舔,少不得驚得連連倒退。然而蔣婉仍死死盯著她,左右一想,反正另有蒹葭盯著,她二人性命決計不會出差錯,便稍稍穩了穩心思,同蔣婉一般認真地思索回答道:“若我說,拒絕做裴子曜的妾,和答應做慕垂涼的妾,前後並非同一個我,你能懂麼?又或者說,若當初葉家沒有逼人太甚,興許我一生也就是裴夫人,再不會與慕家蔣家有任何瓜葛,你又能懂麼?再或者說,我痛恨的並非做裴子曜的妾,我恨的是裴子曜,如今我滿心歡喜的也不是做慕垂涼的妾,而是要嫁的人是他慕垂涼,你倒是又能懂麼?我年少嘗讀佛經,感悟最深當屬因果,事必有因,因必有果,果必有報。蔣婉,終有一日你會明白。”
說罷,也顧不得許多,只緊了緊褙子便一咬牙衝進火海,也沒工夫再看蔣婉神色,只是拉起她便往外跑,出了門見蔣婉身上尚有火苗,當即脫了溼噠噠的褙子撲在她身上,因不必回頭便可知火勢已蔓延過來,所以雲卿下意識要拉著蔣婉往樓梯口跑,哪知才趔趄走了兩步,卻見蔣婉停住腳步神色詭異看著雲卿,良久,忽爾笑道:“你滿懷欣喜,因你要嫁……我的男人?”
雲卿看看火勢,深知再停留下去非死即傷,懶得再與蔣婉爭執,當即想要拖著她走,卻見蔣婉微微一笑,突然上前狠狠掐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