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哭成這樣,再驚了風可怎麼好。總不至於等你師傅回來了,又要勞他為你號脈煎藥吧?你長大了,可不能這麼不孝了,嗯?”
雲卿本哭類了,聽雲湄這麼說,眼淚立刻又止不住了。
雲湄小心扶雲卿上了馬車,雲卿伸了手要拉她,卻見她柔婉一笑說:“你且等我一會兒,我還有些話想要跟蔣少爺說。”
雲湄出來匆忙,只是尋常的素白雲絲羅裙,外頭罩一件銀藍鑲白狐毛邊的厚披風,頭髮未曾細緻打理,有一些些凌亂,反倒於她溫柔之上平添一抹慵懶,讓她有了許多小女兒情態,一旁的蔣寬早就看呆了。
這個時候的蔣寬身上全然沒有方才的戾氣,凝視著雲湄,他似乎就重新變回熱血魯莽而純真的蔣寬。雲卿本想說什麼,然而一看到蔣寬便想起疲�q頭破血流的樣子,當真是沒有再插手的力氣,算了吧,總歸夏家跟蔣家的宿仇要到很久以後她才有本事清算,拉蔣寬出局的事,也等日後再說吧。
雲湄竟然很快就回來,面色無他,舉止入常,她上了馬車便笑著拉雲卿靠在她膝頭,卻久久地不說話。
馬車顛簸,於人群中穿梭,今兒有集市,到了人潮洶湧之處馬車便自然而然地慢下來。簾子晃動,街邊風景在一線之間流動變換,白花花的豆腐腦兒,黑黝黝的芝麻糊,紅彤彤的山楂果,黃澄澄的小山梨,有小孩子拿著半截烤紅薯天真地大笑,有年輕小娘子依偎在相公身旁一起吃著糖炒栗子,一臉幸福的嬌羞。到了轉角處,馬車一個顛簸,簾子陡然灌進涼風,卻聽得周圍人撫掌大笑,有小姑娘興奮地喊:“哥哥套著了!那個玉墜兒,快給我們!”
套圈兒麼?
雲卿掀開簾子往外看,果然是套圈兒,細竹篾子扎個渾圓的圈兒,地上橫六縱六地擺滿了小物件兒。老闆將玉墜兒遞給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他的哥哥牽過她的手,替她壓低了帽子,兩人一起隱沒在人群裡。
雲卿嘴角不自覺浮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她問雲湄:“姑姑可有想要的?我拿給你。”
雲湄看看外頭,不由一愣。往日裡雲卿倒也喜歡逛集市,可今兒她才聽到裴二爺出事的訊息,裴家又等著她去認屍,她竟會心心念念地要去套圈兒。
雲湄終是溫柔牽起她的手說:“天兒冷,把帽子戴上。”說著重新系好了她明紅錦緞撒銀絲碎花的長斗篷,幫她扣上鑲著白狐絨毛的帽子。那帽子極大,白色絨毛簇擁著她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兒,越發看著年幼了。
雲卿立刻開心得像個八九歲的孩子,沒等人扶就歡歡喜喜蹦下了馬車往裡頭去。
“咦,那個——”那出攤子的小哥從旁人手中接過滿滿一大袋熱乎乎的糖炒栗子,用一根紅繩兒將紙袋子繫緊了,在手裡顛了兩顛說:“遲了可就放涼了,先到先得,愛吃的先來了啊!”說著將栗子放到了先前玉墜兒所在的地方。
“小哥,我來,”雲卿忙往前探,“多少錢一個圈兒?”
小哥立刻湊上來說:“一兩銀子十個,足足十個!”
“嘿,真貴!”雲卿跟忘了別的事一樣,咬著牙心疼地說,“你這裡頭可有一半東西連半兩都不值呢!小哥可指著這個發家了!”
周圍人都鬨笑起來,那小哥不經臊,居然臉紅,跳腳說:“哎喂小妹妹,別說半兩,可有得是值十兩的!你瞧瞧那對絞絲銀鐲子,再瞧瞧那個細頸大肚青花瓷瓶——”
“那銀鐲子都沒絞勻,小哥你瞧,那頭銀絲還戳在外頭,戴著可不把人手腕子給扎破了?還有那瓷瓶,頸子太細,肚子肥圓,花兒都插不進去,是留著存酒還是存油呢!”
雲湄擔憂地看一眼雲卿,伸手欲攔著,卻終究是由著她繼續往前湊。
那小哥臉更紅,周圍人又起著哄,他便有些惱了:“就算……就算這兩個不值十兩,那旁的,光方才那對兄妹套走的玉墜兒都值十兩,你來晚了那能怨誰?你這小姑娘到底套是不套啊?”
雲卿歪頭咬著嘴唇盯了地上的,半晌抬頭說:“我跟旁人都付一兩銀子,可旁人有十兩銀子的玉墜兒選,我卻沒有,那我豈不是吃了大虧?”
周圍人都鬨笑起來,紛紛說:“小哥,這小姑娘伶牙俐齒的可不好騙呢,你可把你看家的東西都拿出來吧!”
小哥臊得面紅耳赤,抬頭忿忿看著雲卿,雲卿趁機說:“我也不硬要你放個一模一樣的玉墜兒了,可你得讓我多套兩回,十兩銀子,我得要十二個圈兒,這樣興許我能多套個什麼,算下來也和玉墜兒差不多值錢了。我要是還套不著,那是我自己笨,也怨不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