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便差府中詹事在殿前飛簷下掛一對兒大紅綃紗燈籠,藉此傳召駙馬,以彰顯即使共同生活,也該君臣有別,體現皇家兒郎的尊貴和顏面。因為這樣的約束,做駙馬除了榮耀門楣,大多數時候,她們都在自己高高在上的夫郎面前矮著半截,不似尋常百姓家夫妻間相敬無隙,親密自在。
旁的皇子婚後生活是什麼樣安平不知情,只到了他這裡,成親月餘,掌燈月餘,都沒將駙馬召進自己的長音殿。
這樣的憋屈,沒法子去跟人訴說。怨她抗旨不尊麼?傳出去還不成了別人的笑柄。怪她太過忙碌麼?聖上當初為了體恤他這個兄長,新婚還令奉醫局特地準駙馬休假一月。但這一個月裡,梁沛大部分時間候在梁府,守著病重的老主父馮氏,盡心侍奉;再不然,就為她三妹梁波的事情四處奔走。偶然見到他,也不過給他例行看診,問候幾句,叮囑他尚未痊癒,多需靜養,不過三兩句話,就把他滿腔情意堵回去,之後急匆匆告退,再不見人。
只是安平自己能感覺到,身體比之前大有起色,賜婚聖諭下達,他就開始很認真地,按照她的囑咐將那些湯藥一頓不拉的喝著,如今只要不過於勞累,便和正常兒郎沒什麼區別。她是大夫,總勸他靜養。可是…。。靜養到什麼時候她才肯和他同榻而眠?
梁家多事之秋,她是府中梁大學士唯一能指望的女郎,諸事繁雜,他能理解。他去梁府盡孝,眾人皆知大君尊貴,闔家上下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鬧得他也不自在。他有府邸,規模建制非梁家可比,是以梁家也不挽留,怕過了老爺子的病氣給他,以至於他每天能見上樑沛一面的期望,都變成了奢望。
他不是糊塗皇子,多少能察覺到她在逃避。如果梁沛在意他,無論如何都會尋找機會和他在一起,她忙得腳不沾地,不過是搪塞,不過就是因為她心中割捨不下亡夫李氏。那個男人如影隨形,夾在他們中間,成了無法逾越的隔閡。活著的時候,他們曾經打過幾次照面,那人丰神俊朗,儀表堂堂。他見過他拉著梁沛,親密地喊她“沛沛”,兩人柔情蜜意,旁若無人。那時候他只能偷偷看著,心裡發堵,如今他也擁有了這個便利,對著梁沛,卻說不出口了。
他不是不識大體,李氏去世不過半年的光景,如果梁沛就此另覓新歡,那便不是他古月長歌眼中重情重義的梁沛了。尤想當初,梁大學士過府來探望他。他熱情款待,兩人相談甚歡,後來他到底沒忍住,側面打聽梁沛的近況。梁大學士微嘆,說老主父病重,打算叫她近日成親,為家中沖喜。新郎也快定下了,準備就近找日子下聘過定。
安平面上溫和平靜,心裡直突突。思來想去,無論梁大學士所言是真,或者只是試探,這都是他抓住梁沛最後的機會。倘若真的去慢慢等待梁沛對他有了兒女之情,只怕今生就要錯過了。
……
侍從推開門捧了熱茶給他,清涼的夜風藉機捲進殿內,他掖著繡了銀絲竹葉的廣袖,穿過那些薄如蟬翼翩然起舞的鮫紗,信步走出殿外。
皓月當空,暗香浮動。連著下了兩天的雨,到了今晚方才散去,天氣又涼了些,夜幕好似墨藍色的玉,綴著萬點星光,熠熠生輝。月色很美,他轉過身,又吩咐道:“三生,去準備一下,我要沐浴。”
三生應下,才退了出去,見他站在玉階上一個人發呆,又折回取了斗篷遮在他身上,瞧著他形單影隻的,關切道:“殿下…。。仔細著涼。”
“無妨。秋夜美景無邊,我要…。。好好賞賞。”
綃紗燈籠已經高高掛起,溫暖的紅光在清涼的夜晚逐漸暈散開來,安平輕輕倚靠在抱柱上,止不住地猜測:這樣的夜晚,良辰美景,她至少…。。會派人來看吧?…。會來嗎?
……
安平大君兀自惆悵的時候,駙馬梁沛的確已經和衣而臥。古月替她脫了鞋子,取下外衫,瞧著她神色疲倦,昏昏欲睡,便打發前來服侍的小廝退出殿外,近前蹲下身子,低聲道:“奶奶,長音殿又…。掌燈了。”
“……嗯。”梁沛翻個身,睜不開沉重的眼睛,聲音透著無限怠倦。
總是這樣的態度,古月有些看不下去。他跑長音殿比別個要勤一些,接觸的久了,暗暗讚歎安平殿下品性高潔,氣質出眾,是多好的兒郎啊,可惜二奶奶總不肯敞開心扉,去接納人家。
原本做駙馬,是不讓納侍的,房中原有的小郎一應要遣散乾淨,二奶奶梁沛為這個緣故,婚前打發他們出府。秋水沒所謂,領了賞錢出去嫁人了,楊氏不肯,以死相逼,差點鬧出人命。他無父無母,自幼在梁府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