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兩頭轉,實在□□無術。而且,我總要把十四爺的事辦妥了才行。”馮天桂點點頭,他湊到安俊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大將軍王早就不關押在這兒了!”“什麼?”安俊聞聽後,大驚失色,整個人差點從炕上跳下來。“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沒有提前通知我?”他疾言厲色地問道。“二爺,二爺,你先不要著急嘛。”馮天桂趕緊拉他坐好,只見安俊的手緊緊按住腰上的劍柄,一雙烏黑的眸子彷彿要噴出火來,他好不容易才按捺住性子,對馮天桂擠出一句話來:“你倒是快說啊!”
馮天桂抿了口茶,潤潤嗓子,然後才徐徐道來:“今年年初的時候,聖上下來一道密旨,將大將軍王和隨侍親眷遷往景山壽皇殿,說要他好好瞻仰聖祖遺容,潛心思過。因為當時用的是密旨,朝裡朝外知道的人本就很少。後來,馬蘭嶼總兵突然集結大批人馬從遵化開拔。我覺得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就在留守駐軍中使了些手段,才知道怎麼回事。我不敢聲張,又怕訊息會在傳遞過程中洩露,心想著還是等你人來了,當面告訴的好。“景山?”安俊腦中一片疑惑,不禁反問:“壽皇殿就在京郊。我在京裡這麼久,竟一點兒都不知曉此等變故……”“聖上的手段,明眼人都瞧得明白。不過是讓咱爺住的離紫禁城近些,他好放心。”馮天桂聽他言語間頗有自責之意,連忙寬慰道。安俊嘴角邊浮起一絲苦笑,說:“怪不得我看皇陵附近的守軍少了很多。天心難測,該有此劫。我擔心的是,十四爺可還撐得住?”馮天桂想了想,慨然笑道:“大將軍王是一方統帥,領兵征戰的將才,殺伐決斷,英明果決,連生死都不繫於心頭,又何懼這些小小伎倆?說來說去,我看他這些年,咽不下的還是那口氣。”
屋外,夜幕降臨,山中一片寂靜。晚風出過,空谷迴音,遠遠傳到人的耳朵裡,猶如嗚咽,安俊、燕生、馮天桂三人聽了,不禁都怔住了。
☆、(二十四)
晚上,安俊枕蓆而睡,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十一歲。
那時候,他跟著父母第一次進宮。紫禁城的莊嚴和氣派並沒有給他留下多少印象。然而,在乾清宮舉行的盛宴上,他隔著數張桌子見到了一個樂觀健談,活潑好動的十六歲少年。他時而舉杯祝詞,時而舞劍助興,他在人們的議論聲中知道,這個少年就是聖上新冊封的十四貝子—胤禎。在聖祖爺的眾多子嗣之中,這個十四皇子因為性情率直,才華橫溢而備受寵愛和矚目。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十七歲時的一次旗下子弟校場比武,自己僥倖拔得頭籌,贏得聖祖皇帝賞識,被選派到十四皇子身邊,擔任伴讀兼陪練。
安俊在夢中,彷彿前一刻才踏進十四貝勒府,後一刻便隨大軍開赴西寧平亂。父親的責罵言猶在耳,他卻已披掛上陣,奮勇殺敵。十四貝勒獲封大將軍王,統領幾萬西北大軍。戰場捷報頻傳的背後,卻是成千上萬士兵的犧牲。每個清冷的夜晚,他在營帳之外對著皎潔的月亮,慢慢排遣心中“一將功成萬古枯”的惆悵。胤禎果然能擔大任,他及時安撫青海諸部落,與他們達成共識,團結一切力量來共同對付羅卜藏丹津的叛軍。正當所有將士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時,聖旨從京城突然傳來,敕命大將軍王即刻返京……
安俊忽從夢中驚醒,恍恍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看到一旁酣睡正熟的燕生,他才想起這是在馮天桂家裡。窗外,朗月星稀,安俊推門出去。只見四面皆是群山環繞,鬱郁蒼蒼的樹林深處傳來飛流之下的水聲。“曉露輕寒,二爺應該披件衣裳再出來的。”他忽然聽到背後有人說話,一回頭看是燕生,不禁笑道:“你怎麼也起來了?”燕生回答:“剛醒,看您不在身旁,便跟著出來了。”安俊轉過身,道:“剛才夢到過去的人和事,醒來反倒睡不著,就出來走走。”燕生看了一眼馮天桂和雁兒住的房間,黑燈瞎火,房門緊閉,於是說:“這個馮五爺的為人很好。我總覺得他像什麼人,可一時想不起來。”安俊笑了笑,慢慢說道:“常勝將軍馮天桂,這響亮的名號在軍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了,就是他!”燕生一拍腦門,說,“怪不得我瞧他長得如此面熟,只不過比當年顯老了。”“呵呵,你長大了,我卻老了。”安俊說完,思緒又沉浸在回憶之中,“其實,一開始我與老馮並不認識。我負責大將軍王的安全,而他總是在一線指揮。直到後來,叛軍好幾次大規模突襲,我們與前方部隊需要配合,才真正熟悉起來。他們馮家世世代代都是守陵人。偏偏他馮天桂和我一樣,自幼淘氣,瞞著家裡人投了軍,被拉到西寧平亂。”燕生聽著安俊講西北戰場的往事,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