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讓她感到莫名討厭。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但那種被偷走重要東西的感覺卻是如此鮮明。日復一日,焦躁和絕望的感覺與日俱增,但她卻不知該如何紓解。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發瘋的吧?
——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忘記自己的存在吧?
她站在房間門口,怔怔地望著來來往往、奇形怪狀的人群,莫名生出一絲惶恐,完全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
“嗨。”突如其來的問候。
她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卻看到一個有些眼熟的人:黑髮黑眸,笑容溫和,望著她的樣子似乎十分專注。
“咦,你是……在和我打招呼嗎?”
“是啊。”他點頭。
——這人能聽懂自己說話。
她立刻想了起來。昨天也是這個人類,雖然看起來奇奇怪怪,但無疑他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麼——整個要塞裡,或許只有他能聽懂自己的話。
這讓她感到親近不少。
“昨天……忘記問了,”她努力組織語言,因為長時間沉默,她已經有些不習慣和人直接交流,“你的名字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青年的笑容似乎淡去了些,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拉茲。”他伸出手,“你可以叫我拉茲。”
她心下莫名一動,想要伸出手去,卻不經意瞥到了他的掌心:那裡只有一道紋路,乾淨利落如同大理石上的刻痕。
瞬間僵住。
腦中閃過昨天那朵莫名枯萎的花,情形就同此刻面前的手一樣,處處透著危險與詭異。
“別怕。”在她反應過來以前,拉茲已經非常自然地牽起了她的手,“沒有毒的。”
“呃,對不起,我只是……”
“不,我明白的。”他低低笑了,聲音就和他的手一樣,帶著些微的涼意,“來,進去說。”
話音剛落,這人便不由分說閃進了她的房間。
說是她的房間,其實是非實驗期間的臨時住處。內裡空間十分狹小,基本就是膠囊大小,除了一張床和一個嵌入式的寫字檯外,就只有床頭到門間一點距離勉強可以站得下兩個人。門一關上,就顯得十分擁擠。
拉茲似乎是毫不介意的樣子:“你坐床吧,我坐地上就好。”
“……”
最後直到她爬上床,窩在靠牆的一側,也沒想明白究竟怎麼變成這樣的情況。這樣的情形好像有點眼熟,但又好像哪裡不太對。面前這傢伙坐在地上,明明連腿都伸不直,但卻似乎毫不在意,瞅著她的樣子也笑眯眯的,彷彿心情好極了。
“你不……難受麼?”她瞥過頭去,想躲避他莫名專注的目光。
“不。”
“你剛才想說什麼?”
“啊,那個啊。”床腳一沉,他居然也坐到了床上。兩人之間的空間頓時狹小了不少,她的心口也驀地縮緊。
“別怕。”拉茲伸手捋了捋她散落在臉頰邊的頭髮,“這不過是一種身體改造罷了。你看,就像外面的其他人類一樣,都是可以控制的……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突然驚覺,他的指尖涼得有些可怕。
“臉怎麼這麼燙?”他湊近,抬手探上她的額頭,氣息彷彿近在咫尺,“你是不是發燒了?”
“……‘發燒’是什麼?”她咬著讀音模仿了一遍。
拉茲愣了愣,但旋即笑了:“我都差點忘了,現在輪到你什麼都不知道了呢。”他的最後幾個音節極輕,要不是兩人湊得很近,她幾乎都要忽略過去。
“什麼……意思?”
不待她問出完整的問題,手上突然傳來大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去。等她回過神來,驚覺自己已然被他禁錮在懷中。
“你知道麼,十三,我現在很開心,開心極了。明明你看起來那麼慘,但是我真的好高興啊,非常高興……”
“……”
他徑直忽略了她的掙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
“因為曾經我也像你一樣,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了……所以最後,我只能依靠一個人。”
“你……”
“噓。”
他的氣息拂在她的耳畔,柔軟無比,激得她莫名打了個寒顫。
“你討厭我嗎?”
“……”
“你討厭我嗎?”懷抱收緊。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