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很親切,但用來當女孩子閨名畢竟不太好,不如還用這音,但換一個字,改成硃紅的朱,還這樣喚,但寫出來又是吉利的字,就兩全其美了。官家欣然接納,從此後我們便叫十一公主‘朱朱’了,而官家也特許仲恪喚朱朱的名字……”
她話音未落,即有一位五六歲的男孩似踏著風火輪一般從外面衝進來,腦袋上的頭髮剃去了大半,僅留額頭上一小撮,穿著一身絲質衣褲,內著齊膝長襦,外罩一件長袖短衫,兩袖鼓鼓的,袖口又被他反手捏住,使袖子看起來很像兩個大袋子,也不知其中藏了什麼東西。
京兆郡君一見便斥道:“四哥,你莽莽撞撞的,瞎跑什麼呢!別驚到了董娘子和十一公主。”
仲恪奔到秋和與永壽公主面前止步,側首對母親說:“先前我去跟菀姐姐玩,見她剛蒸好了一匣子香料,說是在帳中用的,聞了可以睡得很好。不是說朱朱最近晚上老是驚醒麼?我就請菀姐姐點了一爐,讓我薰了滿滿兩袖子,給朱朱帶來。怕時間長了香會溜走,所以我才要跑快一點呀!”
他說的“菀姐姐”是指皇后幾年前收養的養女,真宗朝參知政事馮拯的孫女馮菀兒。這姑娘蘭心蕙質,平時也跟秋和一樣,喜歡調製脂粉香料。
仲恪解釋完,也不再聽母親嗔怪,朝著永壽公主散開了袖口,且兩臂不停地大揮大舞,力圖使公主儘可能多地聞到他帶來的香。
那香味有沉香的清雅,卻又另帶一種水果的甜香,聞起來確實令人心神安恬,頗感愉悅。
“嗯,這香味不錯,是用鵝梨汁和沉香蒸的。”秋和很快分辨出,笑對仲恪道,“四哥,謝謝你。”
仲恪搖搖頭:“不用謝,只要朱朱喜歡就好。”然後又很關切地問永壽公主,“好聞麼?”
永壽公主抿嘴笑了笑,似乎明白他意思,點了點頭。
“那你想睡覺了麼?”仲恪兩眼圓睜,急於確認這香料的奇效。
室內的大人都笑了起來。京兆郡君一拍他光溜溜的後腦勺,笑道:“才聞一下就想讓人家睡著,你道這是迷魂藥呢!”
仲恪撫撫母親所拍之處,亦不好意思地笑了。隨後又伸手去掏腰帶上系的錦囊,摸出一對白玉雕成的玉豬,塞到永壽公主懷中,道:“這是爹爹給我的,送給你了。”
這對玉豬看起來應是西漢古物,集圓雕、陰刻、淺浮雕為一體,圓滾滾的,十分肥碩,尾巴上卷貼在臀上,四肢屈伸,作奔跑狀,表情生動,憨態可掬。
第十一章 西宮南內多秋草(17)
永壽公主嘴角含笑,不住撫摸玉豬,看上去也很喜歡。
京兆郡君打量著仲恪,忽然問他:“你纓絡上的虎頭鎖片呢?”
我們聞聲看去,果然發現仲恪脖子上的纓絡下面空空如也,所墜之物不見了。
“哦,我摘下來擱在菀姐姐那裡了。”仲恪說,又指著永壽公主手中的玉豬道,“朱朱是豬豬呀,豬是怕虎的,所以我不能帶著虎頭鎖片來見她。”
聽了這話,秋和只是笑,京兆郡君則又把仲恪的手打下,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能這樣胡亂喚十一姑!”
仲恪不悅道:“十一姑本來就叫豬豬嘛,翁翁許我這樣喚她的。”說罷,又朝著永壽公主連聲喚道:“豬豬豬豬豬豬……”
永壽公主困惑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對玉豬,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將玉豬推開,有些生氣地嘟起了嘴。
這情景看得大家忍俊不禁,仲恪也隨之開口笑,不想他身後卻有一女童清楚地衝著他喚了一聲:“毛毛!”
仲恪轉身一看,朝那三歲女童施了一禮:“九姑姑。”
那是皇九女福安公主。她所喚的“毛毛”是仲恪的綽號,其中典故我知道:仲恪兩歲多時入宮見帝后,那時他頭髮很多,被分成若干方塊,每個方塊上的頭髮都揪起來紮成了個小球。今上見了笑道:“這髮式不好,像長了滿頭包。”於是命人剪去,改了現在這一撮毛的髮式。而當時仲恪不願意剪髮,十三團練讓人趁他熟睡時將頭髮剃掉。仲恪醒來時一摸,發現自己腦袋光溜溜的,又見面前一地碎髮,立即悲從心起,拾起一撮頭髮就開始哭:“我的毛……”因為那時候他還沒學會“頭髮”這個詞。從此後,宮中的人就給他取了“毛毛”的綽號,偶爾看見他也會逗他,故意對他說:“我的毛……”
也不知是誰告訴福安公主這事,此刻她看著仲恪,又笑嘻嘻地重複喚了一聲:“毛毛!”
仲恪赧然,很尷尬,卻又不好說九姑姑什麼,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