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的日子,此刻,顧三娘卻冒險帶著生病的虎哥兒四處找郎中,她們對這裡人地兩生,跟人打聽了許久,方才摸到鎮上,這會子,天邊烏雲沉沉,像是又要下雪似的,街面上幾乎沒甚麼人走動。
鎮上僅有的幾戶商鋪都關著門,各家各戶都在過節,顧三娘她們找到醫館時,院門敲了半響,也無人來應門,正當顧三娘以為沒人時,醫館的門開啟了,出來的是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兒,他望著顧三娘,問道:“你們找誰?”
顧三娘就像是見了救命菩薩似的,她連忙說道:“大過年的叨擾了,因著小兒生病,勞煩郎中給看看。”
那老郎中看她懷裡抱著小襁褓,便掀開包被看了兩眼,又道:“快進屋罷。”
幾人隨著他進到院內,只見這院子不大,牆上掛著一些乾草藥,有個老婦人手裡端著簸箕從屋裡出來,她看到家裡來了人,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老郎中隨口回道:“有個小兒病了,似是有些風寒發熱的症狀。”
說話時,他們已走進正屋,屋裡燒著炭盆,再看桌上放著衝筒,並有藥碾子,地上還有切藥刀凳與炒藥鍋爐,皆是一些炮製中藥的器具,是以屋內有一股濃濃的藥味。
老郎中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又叫顧三娘直接把虎哥兒放在上面,他洗了手,細細的給虎哥兒診起病來。
原來,這老郎中姓賴,夫婦二人無子無女,一同經營著這間醫館,因他醫術高明,診費收得不貴,附近的百姓有個三病兩痛,多是來找賴郎中看病。
賴郎中看病時,顧三娘也不敢打攪,她和柳五婆兩人焦急的守在一旁,過了半日,賴郎中說道:“你這當孃的也太糊塗了,孩子病了這麼久,又一直沒斷根兒,要是再晚些送來,怕是有性命危險呢。”
顧三娘眼眶一紅,她也沒臉辯解,只道:“賴郎中,你救救我的哥兒罷。”
賴郎中先問小哥兒吃了些甚麼藥,又問了幾句小哥兒吃喝拉撒的話,隨後,就見他從櫥櫃裡拿出一個白瓷瓶,賴郎中從裡頭倒出一顆墨黑的藥丸,也不曾用水化開,便捏開小哥兒的嘴,頂著他的下巴喂下去。
往常給小哥兒喂藥,總要費一番力氣,今日他一聲不吭,乖乖嚥下藥丸,眼皮動了幾下,便歪著腦袋看顧三娘,拉著,賴郎中又取出銀針,在小哥兒身上紮了幾針給他通氣。
望著紮在小哥兒身上的銀針,顧三娘咬著嘴唇不說話,上回張太醫給小哥兒扎針時她不在近前,這回明明白白的看著,她的心肝簡直抽疼得厲害。
不一會子,賴郎中取出針,他喊來老伴兒賴大娘,也不用專門開藥方,張口就報了一串兒藥名,這個賴大娘也頗通醫理,她一邊點頭一邊記下來,只待賴郎中說完了,她進屋去稱藥,給小哥兒煎藥。
不久,天又飄起鵝毛大雪,賴大娘把藥罐放到爐子上,便站在門口往外張望,她道:“今年這雪下了一場又一場,聽說北邊還在打仗,天曉得又有多少人家要遭殃呢。”
她的話讓顧三娘想起尚在徐州的沈拙,她跟著嘆了一口氣,說道:“誰說不是呢!”
賴郎中夫婦都是好心腸的人,他家專門備著床鋪,平日有遠鄉的人來看病,遇到當日回不去的,就會在賴郎中家裡歇一晚,賴大娘看見雪越下越大,她聽出顧三娘是外地的口音,便道:“這雪天不好趕路,你們今夜就住在我家,等明日雪停了再走罷。”
顧三娘求之不得,她們正沒去處,雖說要躲追兵,可這小鎮偏僻,天下著這麼大的雪,料想追兵又不是鐵打的人,再者她的虎哥兒實在禁不得顛簸了。
“賴大娘,你和賴郎中真是菩薩心腸,我都不知該如何感激你們了。”
賴大娘擺了擺手,笑道:“醫者父母心,這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冬日,天黑得早,賴大娘做了晚飯,招呼顧三娘她們一同用飯,臨睡前,小哥兒的藥煎好了,賴郎中給奶娃娃喂藥很有一套,他抬著小哥兒的下巴,三五下就灌了半碗,小哥兒被苦得哇哇大叫,顧三娘聽到哥兒哭聲不像先前那樣孱弱,總算放心了一些。
顧三娘原想著在賴郎中家裡停歇一日就走,哪知雪下了一整夜,通往外面的路被大雪封了,這倒合了顧三孃的心意,路要是封了,追兵自然也是進不來的,況且賴郎中果真有兩下子,虎哥兒吃了他的藥,精神好了許多,是以她私下和柳五婆商議,想在賴郎中家裡多住幾日,一來好好根治虎哥兒的病,二來她們也能休整一番。
只要賴郎中願意,柳五婆還有甚麼不樂意的,她一大把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