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三千兵馬也不為外人所知。我細細地看了一圈,竟發現了端倪:“阿白,順著那些紅線走就能走出去,是吧?但怎麼這麼明顯的記認,旁人卻看不見?”
阿白這才跟我說了實話:“石榴,其實城堡內也無紅線,此地也無。。。。。。你之所以能看見,是你的眼力與眾不同,知道嗎?”
“啊?”我沒聽懂。
“我和歐陽就數不出天上的鴿子和水裡的魚,這是你的天賦,擅自珍攝吧。”阿白的身體還很虛,在陽光下,一張面容比白玉更透明,右手撫上我的頭髮,側首瞧著我,“數日之後,我們必然再逢,石榴,你且保重。”
“殿下,你等我去找你。”我拉著韁繩,忍住淚,轉身上了馬,和歐陽出發了。
世間這麼大,可你只在那裡。好吧,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我學會了騎馬,就和歐陽一人一騎,早知不學了,還能再撈著攬住他腰的機會。
心情很沉重,畢竟我此去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屬於別人。看還有什麼辦法嗎?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將來就把這一場相逢當成美夢,偶爾回味,然後過自己的生活。
離開草原不就就來到了一處繁華小鎮,想來他常走這條街,行事又素來張揚,認識他的人竟不少,連客棧小二都能叫出他的名字,給他留了朝南的廂房,看了我一眼,滿臉堆笑道:“一間?”
歐陽笑:“依姑娘的意思辦。”
姑娘我當然是說兩間,由小二領上樓時,樓下的食客議論紛紛:“這就是三少爺新近獨寵的女人?樣子差了點啊。”
“他近來好山野風味也說不定。”
歐陽家三少爺的風流故事流傳廣泛,不想群芳譜中竟有在下的花名,真叫人回味無窮。我美滋滋地進屋睡覺,袖子一卷矇住臉,睡得很香。
再勞累奔波,得以聽著可愛的誤會,還是很受用的。卻不知過些時日,他如願和越天藍成親,江湖輿論又會對我冠以怎樣的評價?恐會說他浪子回頭吧,我不過是眾多歧路桃花當中的一朵而已,無名無姓,不會再被提及。
此生多盼前方漫無盡頭,可塞外竟比我想象中更近。到了第六日,我們就到了。這一路都乏善可陳,除了在第三天下午,我們在路邊的小茶館邊吃東西邊歇腳,歐陽忽附耳過來:“我們打個賭如何?那坐在此處不言不語,猜那邊那個人幾時會回頭。”
茶館一隅坐著一個穿絳色衣衫的小老頭,正揹著我們和攤主說著話。我奇道:“我怎會知?”
歐陽詭異地一笑,拍著桌子道:“計時開始。”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小老頭的背影,盯得眼睛都疼起來,他還沒回頭的意思。再一看歐陽,他脖子上的傷還未痊癒,直直地伸著,紋絲不動地坐著那兒,雙眉蹙緊,良久,他嘆氣,撓著頭說:“看來,靠意念不行。”
“什麼?”
“我在心裡唸唸有詞:回頭,回頭,回頭,但無濟於事。”他歪著頭問,“你沒這樣嗎?”
“沒。”我莫名其妙,還得這樣?
他笑:“你用我的法子再來一次。”
我又試過,但還是不行,索性換了一個小夥子,默默地呼喚了十來聲後,他背轉身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我很激動,掄了歐陽一拳:“成功了!”
小夥子聽不懂,瞧著我說:“哎呀,我渴了,然後回頭倒水喝,有問題嗎?”
我鬧了個大笑話,怏怏地回到座位,歐陽看了看我,又撓起了頭,自言自語道:“只能那樣嗎?”
“那樣是哪樣?”他在玩神秘,我很費解,纏著他問,但他不肯說。入夜後我們行至一片山岡,馬困人乏,就地鋪了幾件長衫當床墊露宿,但都睡不著,就並排躺著看月亮。
古人的詞裡說,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近在咫尺,和我共享一輪好月光,但即將跟他長久的,是旁人。所以,共了嬋娟又能怎樣呢?走這一遭,於他春風得意,於我是凌遲。越離得近些,我的情意就越沒了指望,我像是一個侍衛,護送著暗幕的公主去異國他鄉和親,這真滑稽。
人們都只記住了公主的如何的深明大義,他國的國君是怎樣的英武不凡,而侍衛的悲喜,無人關注。夜露深重,他靠過來,伸過手抱著我,若有所思地問:“月亮真圓。。。。。。你可有心願?”
我搖搖頭。
我有心願,理所當然,但我何必告訴他呢?既然他不能幫我實現。我心裡很清楚,他此去是為了迎娶另外的姑娘,我本不該和他親近,但我捨不得啊,我捨不得推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