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的入海口。
鑑於海市的詭異,只有那些有鮫人所發路引的人才能帶人去到海市,一封路引一條船,沒有路引的話,船莫說能否找到海市,便是能不能活著回到岸上都是個問題,月照海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大型海獸。因此那些沒有路引的商賈都會跟有路引的商賈搭夥,借對方的路引前往海市。若是往常倒也罷了,船這麼大,租點地方給別人放貨物也無妨,但月生是將三層船艙給裝滿了貨物,還有一層則住滿了人,雲衛來了數百人,就怕她在海市出事,畢竟連山氏同鮫人的恩怨委實不一般,多做點防範總沒錯,如此一來便沒地租人了。當然,即使有地方小歌也不會租,在鮫人的地盤跟她沾上關係,到時也不知能否撿回一條命。
月生提醒:“那艘船是公羊寧的。”公羊寧的商船也不是第一回參加海市了,不可能沒有路引。
小歌奇道:“他要做什麼?”
“他想跟我們談生意。”
“琳琅閣如今交給你打理,你看著辦吧。”
月生嘆道:“可他要談的是開闢一條海上商路。”
“從中州到北荒的海上商道早已被人發掘得差不多了。”小歌想也不想的道,北荒的駿馬、皮草、珍貴藥材等都是獲利十倍,甚至百倍的東西,中州的先民很早就搖著小船出海捕魚獲取食物,不乏有人穿過月照海抵達北荒,據說北荒的人族中有一些就是中州先民的後裔。也因為這條海上商道的利潤高,幾千年來,月照海的每一片海域都被人族給探索過,能夠使用的商道也都發掘了出來,不可能還有新的商道,即使有,價值也不如海上貿易剛興起時那般高。
“他說是從中州到南荒的海上商道,事情太大,我做不了主。”
小歌終於提起了精神。“從中州到南荒?”
月生點頭。
“海上商道?”
月生繼續點頭。
小歌從榻上跳了下來。“人在哪?我去見見,真是博學多聞。”
大荒大致可分為東南西北四荒,其中北荒一半是冰封區,剩下的只有少部分是可放牧的草原,其餘不是苔原帶便是針葉密林,都是能夠將人的鼻子給凍掉的地方。西域是高原,冬季據說長達半年。東荒與南荒在上古時被人族化分為九州,那時大荒正好處在一次小冰期,西域與北荒都被冰封,人跡難以抵達,更無法生存,因而一直被視為化外之地。但九州在上古時大部分地區的氣候都是可以令人生存的,因此人族的足跡將九州給探索的差不多了,中州有著可以通到南荒的海路,只是非常遙遠而危險,加上後來冰期的重臨,整個大荒大部分被冰雪覆蓋,人族遭逢大難,文明出現了斷裂,很多的東西都遺失了,自然也遺忘了這條商道的存在。
小歌很好奇,在如今,還有幾人知道這條商道的存在?並且有膽子去開拓它,須知這條商道除了有幾萬裡的海路,還要經過不少特別危險的地方,中途還沒箇中轉站,沒有天大的膽沒這個魄力。
見到公羊寧時,小歌微怔了下,這人怎麼都不像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商賈謀利,且難免上下打點而吃得腦滿腸肥,但公羊寧卻給人月下修竹的感覺,翩翩君子,看似圓滑,實則不為任何人而折腰。哪怕他與公子羽相處時處於下位,也沒有絲毫卑微的味道,有這樣一個手下,小歌不由對公子羽刮目相看,不是驚訝這兩位的身份竟然是倒過來的,也不是因為公子羽有如此得力助手,而是公子羽竟能容得下這樣的一個手下。
沒有哪個上位者能夠容忍自己的下屬與自己下處時不僅沒有卑微的味道,甚至姿態顯得比上位者更高貴,下屬居然比上位者更有尊嚴,處於上位之人定然充滿挫敗感。說起來辰王想要滅了雲家,與雲家的姿態也有些關係,可雲家是連山氏的子孫,連山氏萬古以來凌駕於王權之上,如何肯對一個小小國君卑躬屈膝?士人尚且信奉可殺不可辱,何況連山氏。
一邊在心裡感慨著,小歌一邊看了眼公子羽,公子羽對於公羊寧這樣的屬下竟無一絲不喜,真正的無喜無怒,不一定喜歡,但絕無挫敗感,更無嫉妒之意,心理素質不錯,衝這一點小歌便覺得公子羽不比公羊寧遜色。上位者優不優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懂得發揮下屬的才能,並不起挫敗與嫉妒之感,不然遲早兔死狗烹,亦或兔子還沒死就烹上狗了。
小歌對著公子羽大咧咧的把案几當成坐墩坐了下來,不怪她無禮,而是這船上晃晃悠悠的,維持華族的禮儀跪坐著,她頭暈。“你要跟我談生意?”
公子羽一指公羊寧:“我不懂經商,生意上的事他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