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的玉石凝聚神力,時明時滅,似乎弄不清自己是否應該對眼前的人出手。那人蓄著靈力,有條不紊,算準了神杖的猶疑。雲荒的袍袖忽有晃動,我霎時瞭然,驚惶喊道:“小心他的左手!”
蓄積靈力的人側眼向我看來,一道靈力精準地擊中他的胸口,幻術消散,現出他本來的面目。
“張青莽?”雲荒極是驚訝。
“你以為是雲深嗎?”
雲荒默然不語。
青莽吃痛地捂著胸口,眉心深蹙,唇角卻微微地漾著笑:“她不會與九州為敵,不想,也捨不得。你為什麼……總不信她呢?”
他這樣的語氣,甚是叫人錯愕。雲荒的目光遲疑地落到我身上,冰冰涼涼,如極原雪澤上千年不化的積雪一樣。
就在這一瞬間,倒在地上的人豁然起身,雷電一般地襲向他手中的神杖。
雲荒駭然後退,以求索杖神力擊退來人,杖端的綠玉明滅幾番,始終不肯出手。雲荒困惑極了!持著神杖的手微微傾向身體,似是想仔細打量它一番。便是在此時,青莽驀地與他擦身而過,以一臂之傷換來求索杖。
熾熱的血,自手臂斷裂之處噴湧而出。我覺得胸口疼得厲害,弓身倒在地上,幾乎喘不過氣來。猞猁飛快地跑過來。“姐姐!”
聲音戛然而止。他的後頸被人提著,脫離了地面。
“玉清妖邪也敢闖入九州的陣營!”仙風道骨的仙者隨手一揮,猞猁的身子撞在堅實的樹幹上,骨骼的斷裂聲清晰可聞。
“住手!”我掙扎著要去救他,身體驀然一輕,被人從後抱著臨空而立。
“雲深!”蘭芷的馨香緊緊地裹挾著我。他用唯一的手臂攬住我的腰身,額頭抵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你為什麼要來……”
我心酸得想哭。“你為什麼騙我?”
“對不起!”他痛苦地笑著,“我沒有辦法,師父她不肯放過我!倘若我不答應,她便會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雲深,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利用你,你為什麼還要來?為什麼要讓我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我深吸了口氣,道:“她的要求,就是讓你取得求索杖?”
“嗯。”他點頭。
“為什麼?她根本無法用它!”
他忽然變得面無表情,身子一寸一寸地退開,站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她不能。可是,我能。”
天空中驀然劃過數百道流光溢彩。那是九州的仙者,寧可放棄一仗輸贏,也要奪回象徵九州神權的求索神杖!
“快逃!“他猛地推開我。
他不知道,我的靈力已經消失不見。數百丈的高空,全然沒有依託,我茫然地往下墜。
神杖在他的手中蘊出醇厚的神力,眾仙者驟然頓步。我疑惑,堂堂的求索神杖緣何會聽從他的號令?
“雲深!”
我聽見雲荒的聲音,救我的卻不是他。碧玉蘊集的神力霎時化作依託之風,承著我穩穩的落在地上。天穹當中,神尊維序成功地分散對手的注意,奪過他手中的求索杖。神杖再度蘊集神力,九州仙者趁勢蜂擁而上。天地紛繁錯亂當中,一切都看不分明。
時間,驟然停止。一切都安靜得可怕。耳畔有流水汩汩流淌的聲音,那是生命化作的長河。黑色的水,金色的光,多麼諷刺!
九州的仙者們滿意地讚歎一聲,鳥雀一般迅速散開。湛藍的天穹映照著兩個白雪一般的人,嵌著碧玉的神杖貫穿一人的胸膛。色澤妖冶的血液自他的嘴角落下,淅淅瀝瀝,染得一身白衣熾烈如火。他微笑著,眸光清潤如兩潭夐古的幽泉。
“雲深,對不起。”
他說。
那一次聚靈山之別,他對我說對不起;那一次曲水池底,他說一定要救我;那一次無憂山谷,他說我確實應該恨他。他算準了我一定會原諒他,我也總是不爭氣地如了他的願。我恨他的勝券在握,不想他每一次都是站在比我更高的地方。這一次,他站得愈發得高,高得觸手難及,高得連看都看不見。他留下道歉的話,卻並不希求從我這裡得到原諒。
巍若玉山的身子,在碧玉耀射的神力中明鏡一般地碎裂。清風掠過,蕩去茫茫塵埃,霎時杳無蹤跡。我猛地往前追一步,只追一步,身子沉重如巨石一般再不可動。喉嚨一陣燒灼,妖異的鮮血噴濺到周遭的仙者身上,毀去一身皮肉。
天穹當中,雲荒持著求索杖,面色慘白如紙。涼風猛地灌入他的口中,他躬身,亦是嘔出一口鮮血。我恨不得他將一身的血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