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田地,不得不說是個沉痛的諷刺。
我將猞猁放幹血,剝了皮,掛在樹枝上任由野鳥叼食。
可即便是這樣,又有什麼用呢?包子不會再回來了。他的寒玉梨花小床空著,冰冰冷冷。我有時候長久地望著,耳畔忽然傳來綿長的呼吸。血湧上喉嚨,欣喜若狂地探身一看,卻不過是風吹過窗牖罷了。
我想,包子這一生,最大的不幸便是有我這個孃親。就如藍棠,有我這樣的主人,就被一把火燒得灰飛煙滅,連單純做一株海棠樹都是奢望。再如暢玥、師父、孃親、爹爹,還有……青莽。和我相交的人,結局似乎都是慘不忍睹。
維序亦是。他本來是那樣至高無上的一尊神,為保護九州而被我撕裂了魂魄。後來化作雲荒,清逸出塵,美若雲間月華,只為除掉妖狐而來。亦被我一步一步拉下神壇,落得個萬人唾棄的下場。他本無情無慾,自不受紅塵苦擾。而今的心碎痛苦,悲痛欲絕,沒有一樣不是我帶給他的。
想來想去,我才是這個世間最大的不幸之源。而我又是那麼多餘。
我嘆息一聲。雲荒聽見了,趨步到我身旁,傾身問道:“雲深,你醒著嗎?”
我褪下外袍,坐起身子道:“我醒著。”
他撫著我的發。“睡不著嗎?”
我搖了搖頭,伸手環住他的腰,輕輕地偎在他的身上。“雲荒,我心裡難受。”
他悶聲道:“我知道……”
我靠在他身上抽泣,眼淚簌簌落下。漸漸地,哭出聲來;漸漸地,轉為放聲大哭。他什麼也不說,只是將手放在我的肩上,那是所有的安慰。
不知過了多久,我哭得昏昏沉沉,抽噎著,沒有一絲力氣。他抱著我回房,小心地用毛巾替我拭淨面頰,隨後蓋上被子,道:“好好睡吧。”
我拉住他的衣袖。“你別走。”
他柔聲道:“我不走,我在外面候著。”
我坐起身,徑直地凝望著他。“雲荒,你留在這裡,和我一道。”
他怔了怔,隨即溫和地應道:“好。”這便褪了外衣,入得床來。
他方一躺下,我翻過身,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他頗是詫異,一雙眼眸明潤如玉,深邃地看著我。“雲深,你要做什麼?”
我看了一會兒,復又抽泣起來。“我好想包子!好想!”
他伸手攬過我,埋在他的胸膛裡。
他的衣領被淚水濡溼,他卻渾然不覺。我將他的衣領開啟,如玉的肌膚上溼了一塊,我替他拭乾。可又覺得不夠,便將他的衣衫一褪再褪,直到他驚惶叫道:“雲深!”
我仰頭望進他的眼眸深處。“雲荒,我想要你。”
他便那樣滯在那裡。
我委屈道:“雲荒,你還是不喜歡我嗎?”
他終於回過神,坐起身,將我緊緊地擁進懷裡。“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他低頭,吻著我的額髮,含糊地問道:“雲深,你會後悔嗎?”
我不由笑了一聲。“為什麼會後悔?是我主動找上的你。”
“好……”他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放開我,頓了頓,似乎是在思索著該怎麼做。我向前徹底地剝下他的衣服,指點道:“瞧,先要這樣。”
他的呼吸灼熱而急促,小心翼翼地湊近我。“我知道,我記得的……”
雲荒仍舊在沉睡。他不知道我的靈力已經恢復,入睡之前,我給他施了咒。
我不曉得為什麼告別之前還要這樣放縱一回。或許是捨不得。終歸他是青莽,是雲荒,是我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我換了身新衣裳,仔細地綰了髮髻。我想,要去見包子,總是要穿得好看些。
遠山如黛,覆著朦朧的煙嵐。山邊的雲翳鋪了一層又一層,厚重得很,遮住了冉冉升起的朝陽。而云翳的間隙又露著一縷一縷的金絲,在絕望當中,予人以希望。
我緩緩地吸入一口氣。攜著花木露水的芬芳,沁人心脾。
往後,九州的每一個早晨都會如此安謐。
往後,無憂山谷的花開花謝,再不會有人叨擾。
往後,容澈再不必費心照顧一個他根本不必照顧的人。
往後,雲荒的晨曦與夕照,會有另一個人與他分享。
天色尚早。大家都沉浸在睡夢當中,這樣很好。我不善於跟人道別,說不來祝福的言辭,也斂不住自身的情緒。而倘若是有人要阻止我去做什麼,屆時我又將會在出不出手之間苦惱半天。倒不如像現在這樣,他們一覺醒來,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