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她動手之時,我父親突然躍起,自後給了她一刀。原來他剛才是裝死的,只為了等這一刻救我。”
“他把我們二人推出院子,說有多遠跑多遠,也別想著報仇,他說這權勢紛爭沒有對錯,沾上了就是萬丈深淵,再不能回頭。”
“我走了兩步,回頭看,正見他拔劍劃過自己的脖頸。”
“我與哥哥一面流浪,一面躲避追殺,也是機緣巧合,偶然被我師傅收留,還教了我們一身本事。哥哥學的是蠱毒,我選了醫術。”
“師傅說,人生最是公平,你的功夫花在哪裡,就收穫什麼。”
“我二人慢慢長大,哥哥念念不忘國仇家恨,尋了法子,替身成鳳起謝公翟家子弟,及後又設法被選入宮,以他這樣風采,姬長陵自然視為珍寶。”
“我這人其實很懶,也無意於此,只是丟不下他一個人。”
“如今看來,我父親說的真對,這權勢紛爭就是萬丈深淵,沾上了就再不能回頭。”
他說到這裡,低頭看懷裡的謝清悠,眼裡簌簌落下淚來。
我第一次見他哭,只覺這場面十分別扭,心裡仿似被人掏空了一般。
我不知道的是,謝清悠臨終前,對謝清流說了一句話。清流,你運氣比我好,我一直羨慕你。我明知你不想報仇,卻一直執意拉著你陪我,你恨我不恨?
謝清流搖搖頭,兩滴淚滴在他面上。
謝清悠笑了,一若午夜曇花綻放。“清流別哭,如今你解放了。”
謝清流握著他纖長細白的手指,漸漸在掌心冰涼,無法回暖,只覺天地無光,前塵渺渺。
一切終於解脫了,為什麼半點不覺輕鬆,反倒比以往更是疲累。
我見他恍惚了許久,忍不住上前,舉袖子替他拭去面上淚痕。
謝清流怔怔看著我,突然道:“軒軒,你沒什麼話要問我麼?”
我手一頓。
謝清流道:“何太華的藥,是我給的。”
我默然片刻,顫聲道:“是吧。”
謝清流道:“我明知道她要尋死,也不曾攔她,還給了她藥。你怪我不怪?”
我有些想不過來,道:“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當日我的確想到了,也的確想過質問。如今我知道了他的故事,卻又覺沒什麼可問。他於何太華可說是仇人,家國因她而破,只是配合了何太華的自殺,以他的立場,無可厚非。這一霎那,我突然理解了他曾經說的那句話。沒有什麼恨不恨,各司其職而已。
他不主動害那個人,但也不想阻攔她自己尋死。
謝清流道:“你不知道?”
我說我不能因為有人用刀殺人,就說鐵匠是幫兇。
謝清流一對妙目盯我半日,道:“你真的不知道麼?”湊過來吻我一下。“何其軒,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嗎?”說著微微一笑,“你身上毛病很多,卻沒有半點仇恨的氣息,總是那麼想得開。跟你在一起,真是自在。”
我脫口而出:“既然自在,就留下吧。”
他笑得更妍麗,道:“何公子,你能接受一個間接害死你母親的正君麼?”
我嘴張了半日,終是無言以對。
他看著我,漸漸收了笑,低聲道:“給我點時間好好想想。”
說完,飄然而去。
我目送他離去,心裡沒著沒落的,轉頭問站在我身後的葉歸人:“小葉子,你也要走麼?”
葉歸人道:“何公子賞了報酬我自然要走。”
我說:“你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葉歸人道:“我想買個自己的院子。”
我說:“這簡單,跟我回相府,我家房子又大又舒服。”
葉歸人不答,只是盯著我看。
我繼續道:“不光是房子,但凡我有的,你若喜歡,都可以當成自己的。只別跟我談報酬。”說完殷殷期盼地望著他。
葉歸人又看我半日,道:“你家房子啊,大是沒錯,耐不住人多啊。”
笑了笑,還是走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直想罵人。都說日不過三,這算什麼?怔忪半晌,突然喊道:“小葉子,你賺夠了錢記得回來找我,我給你留個獨院!”
此時已是月上,夜風寂寥,無人應答。
一個人傻傻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何其正拉著我走到寢宮門外,聽那門吱呀一聲開啟,姬少陌走了出來,神色恍惚,面上猶有淚痕。“其軒,我皇姐